影子提供的房間成了臨時小隊寶貴的喘息之機。墨白處理完自己身上最嚴重的傷口，又仔細檢查了林幽的狀況。少年依舊昏迷，但呼吸平穩了許多，仿佛那短暫的“源初頻率共鳴”耗儘了他所有的力量，卻也某種程度穩定了他的狀態。阿吉給自己和小瞳做了簡單的包紮和清理，又從寶貝背包的夾層裡找出幾顆備用的抗生素吞下。磐岩則不知從哪弄來一些壓縮口糧和淨水分給大家。
影子靠牆坐著，看似閉目養神，手指卻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某種密碼，顯然在通過他她自己的渠道收集信息。
“所以，”影子忽然睜開眼，看向墨白，“你們搞出這麼大動靜，就為了從三號線逃出來？還順手宰了一窩‘哨兵’的幼體，驚動了‘母巢’？”他的語氣聽不出是讚歎還是頭疼。
墨白擦拭著“夜”與“鴉”的刀鋒，麵無表情：“它們擋路了。”
影子嗤笑一聲：“行，算你狠。那接下來呢？帶著這麼個‘人形自走麻煩源’，”他指了指林幽，“你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老鼠洞裡。‘清道夫’的搜查力度正在加大，‘公會’的眼線也動起來了，甚至連一些平時縮在下水道的臭蟲都在打聽你們的消息。那個詞……‘回響’，吸引力比我想象的還大。”
“你有什麼建議？”墨白直接問道。
“兩條路。”影子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我找個絕對安全的‘冰窖’，把你們，尤其是這小子，凍起來，躲上三五七年，等風頭過去——如果那時我們還活著的話。”
“第二呢？”墨白顯然不接受第一條。
“第二，”影子放下手指，身體前傾，聲音壓低，“主動出擊。既然這麼多人對他感興趣，說明他值這個價，也說明他身上有彆人想要的東西。與其被動挨打，不如我們去把那樣‘東西’，或者相關的信息，先弄到手。掌握了籌碼，才有談判或者周旋的餘地。”
“什麼東西？”阿吉忍不住問。
“不知道。”影子很光棍地搖頭，“但我知道，今晚，‘鼴鼠酒吧’的地下拍賣會，有一件壓軸的‘神秘遺物’即將拍賣。據內部消息透露，那東西和最近頻繁出現的‘異常頻率’有關，甚至可能指向某個‘失落的前哨站’。放出風聲的賣家語焉不詳，但卻引起了多方勢力的興趣，包括‘公會’的一個代表和幾個背景神秘的匿名買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幽身上：“我懷疑，那東西可能和你這位小朋友的‘狀況’有關。就算沒關係，能吸引這麼多牛鬼蛇神，也值得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能撈到點情報。”
黑市拍賣會？危險係數極高，但確實是獲取稀有信息和物品的捷徑。
“拍賣會守衛如何？進入條件？”墨白問道。
“守衛森嚴，內外都有‘清道夫’的便衣和拍賣行自己的武裝力量。進入需要邀請函或者足夠的‘抵押品’。”影子笑了笑，“邀請函我有辦法弄到，但隻能帶兩個人進去。偽裝身份對我來說不是問題，但你們兩個……”他指了指墨白和阿吉，“特征太明顯了。一個殺氣騰騰的刀客，一個背著古怪裝備的技術宅，一進去就會被盯上。”
“那我呢？”小瞳小聲問道。
“你？”影子打量了一下她，“感知型在這種場合太敏感，容易被打草驚蛇。你和磐岩留在外麵接應。磐岩的目標更大，不適合潛入。”
磐岩嘟囔了一句：“老子就知道又是看門的活兒。”
“所以，進去的隻能是我，以及……”影子的目光轉向墨白，“你，墨白。但你需要換個樣子。阿吉也得留下，你的腿傷是個累贅，而且你的技術……或許能在外麵給我們提供點支援。”
阿吉雖然有點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情況，點了點頭。
“改變樣子？”墨白皺眉。
“沒錯。”影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打開，裡麵是幾片薄如蟬翼、類似人皮麵膜的東西，還有一些小小的藥劑瓶和精細工具。“簡易的生物麵具和體征模擬器，能暫時改變你的麵部輪廓和部分身體特征，配合我的偽裝技巧，足夠瞞過一般掃描和肉眼識彆。至於氣質和習慣……就得靠你自己收斂了。把你那身殺氣和那把顯眼的刀收起來。”
墨白沉默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為了獲取情報，必要的偽裝可以接受。
影子動作嫻熟地開始為墨白進行易容。他的手指靈活地在墨白臉上操作著，塗抹藥劑，貼上生物膜，調整細節。很快，墨白那張蒼白英俊、帶著銳氣的臉，變成了一個麵色蠟黃、眼角下垂、看起來有些病懨懨、毫不起眼的普通青年模樣。影子甚至還給他準備了一件寬鬆的、帶著兜帽的舊外套，讓他將雙刃用布包裹起來，背在背後，偽裝成某種樂器或者工具。
“好了，現在你是我的助手，一個沉默寡言、身體不太好的技術員‘阿墨’。”影子打量著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記住，少說話，多看，一切聽我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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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向阿吉：“小子，把你的備用通訊器和監控設備拿出來，嘗試切入拍賣會內部的安保網絡頻率，不需要控製，隻要能聽到看到裡麵的情況就行。有問題嗎？”
“小意思！”談到技術，阿吉立刻來了精神，雖然腿還疼，但還是掙紮著開始擺弄他的設備。小瞳在一旁幫忙。
片刻之後，影子和易容後的墨白離開了房間，融入外麵流浪者據點喧鬨的人群，如同水滴彙入大海，悄無聲息地從另一個隱蔽出口離開了。
“鼴鼠酒吧”位於一個三不管的灰色地帶，表麵上是間不起眼的破舊酒吧，地下卻彆有洞天。入口處有彪形大漢把守，需要驗證邀請函或抵押資產。
影子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穿著考究、帶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學者模樣，說話帶著一點文縐縐的口音。他輕鬆通過了驗證，帶著“助手阿墨”走進了通往地下的階梯。
階梯儘頭是一條燈火通明、鋪著厚地毯的走廊，空氣裡彌漫著雪茄、香水和金錢的味道。走廊兩側站著更多麵無表情、氣息精悍的守衛。經過一道安檢門墨白包裹著的雙刃被影子解釋為精密儀器，居然蒙混過關）後，真正的拍賣會場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個圓形大廳，燈光柔和，布置奢華。已經有不少人落座，大多衣著光鮮，非富即貴，也有不少像影子偽裝的那樣、氣質獨特的學者或收藏家，當然，更多是像墨白這樣看起來是隨從或保鏢的人。人們低聲交談著，氣氛看似輕鬆，實則暗流湧動。墨白能感覺到至少十幾道或明或暗的審視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
影子帶著墨白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下。墨白低著頭，兜帽的陰影遮擋住他大部分麵容，但他冰冷的感官卻提升到極致，如同雷達般掃描著整個會場，記憶著每一個出口、每一個潛在威脅的位置、每一個看起來可疑的人物。
他的目光很快鎖定在前排一個穿著“公會”製式長袍、閉目養神的老者身上，以及另一個隔著幾個座位、全身都籠罩在黑色鬥篷裡、連性彆都分辨不出的匿名買家身上。這兩個人給他的感覺最危險。
拍賣會很快開始。前麵的拍品大多是些罕見的畸變體材料、古代科技遺物、甚至是活體的低級奇異生物，競價激烈，但影子始終沒有出手。
終於，拍賣師的聲音變得凝重起來：“各位尊貴的客人，接下來，將是本次拍賣會的壓軸拍品——一件來自‘大寂滅’之前、某個高度機密研究所的失落遺物。”
一個被黑布覆蓋的托盤被小心翼翼地推了上來。
拍賣師掀開黑布。
托盤上，是一個破損嚴重、卻依舊能看出大致輪廓的奇特頭冠。頭冠由某種暗銀色金屬構成，鑲嵌著幾顆早已失去光澤的、如同眼球般的晶體。頭冠中央，有一個明顯的凹陷，似乎原本鑲嵌著什麼東西。
“此物被命名為‘頻率接收器’，”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絲神秘，“根據殘存記錄，它似乎能感應甚至解讀某種特定的、非標準的能量頻率。賣家聲稱，它最近對城市中出現的某些‘異常波動’產生了微弱反應，或許是指向某個失落知識寶藏的鑰匙……起拍價，500萬信用點，或者等值稀有材料。”
會場出現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人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墨白的心臟猛地一跳！那頭冠的造型……和他模糊記憶碎片中某些實驗室儀器的一部分……極其相似！而且，它能感應“異常頻率”？
幾乎同時，他感覺到身邊影子的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一絲。
而更讓墨白心驚的是——他背後那被布包裹著的雙刃“夜”與“鴉”，竟然傳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共鳴般的震動！
仿佛它們……認識那個頭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