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城內。
前去打探情報的斥候發現戎狄竟在自焚糧草!
眾人得知,皆臉色一變。
破釜沉舟。
讀過兵法之人皆聊熟於心。
這下當真棘手了。
李漢升長歎一口氣:“戎狄雖殘暴,但也怕沸水刀傷,見惡臭的金汁滾下去,也嚇得連連躲避,可這下……”
這下沒了退路,又沒有及時補給,隻能不死不休!
誠然如他所言,這次戎狄傾巢而出,兩三萬敵兵毫不惜命一般,隻為奪城。
他們踩在自己的同胞身上,借著堆起的屍身不斷往上攀爬,恍如地獄裡爬上人間的惡鬼一般。
見狀,眾人心中一寒。
即便沈知韞已經提前告知他們,得到援軍今晚歸城的確切消息,氣氛依舊有些凝重。
大風獵獵,沈知韞分析眼前戰況,很快便下了決定:“來人,開城門!”
崔凜愕然:“夫人……”
“不必多說,既然戎狄不給他們留後路,我們何必硬碰硬。”
“引君入甕,拖延時間,看他們沒了後路,誰耗得過誰!”
她派傳令兵吩咐下去。
她這段時間展示的機智謀略,眾人佩服,無人質疑她的舉動。
眾人皆知,沈夫人師從沈老將軍,研讀兵書,本事非凡。
很快,如她指令所示,城門被戎狄悄然“破”開一處,敵兵見勝利在望,當即士氣昂揚,紅著眼嘶吼著殺入城內,不料遭到翁城上方弓箭手的埋伏。
箭雨落下,死傷大半。
而後方的敵兵源源不斷。
沈知韞此舉意在拖延,可沒有打算與這群沒了理智的蠻夷硬碰硬。
時間一久,敵兵知道自己沒了後路,急躁異常,可奮力廝殺使得體力極速消耗。
動作一下比一下吃力,眼前逐漸發黑。
不知何時,城牆上除了血腥味,竟隱隱飄來一股……
飯菜的鹹香!
有敵兵眼尖,竟看到遠處的大乾將士故意當著他們的麵大口啃著包子,吃得極香。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
更有甚者,故意揚著手上的肉包,囂張得意極了!
敵兵殺紅了眼,之前吃的那頓早已消耗乾淨,餓得饑腸轆轆,手下也越發沒了章法。
突然,隻見上頭什麼東西砸過來。
定睛一下,竟是白花花、蓬鬆香甜的大饅頭!
有的徑直滾落在地,眨眼間便被踏成一片臟汙。
他們心有戒備,擔心這是故意戲耍,裡頭或許下了什麼毒藥。
但總有餓紅了眼的人拿起就啃!
僧多肉少,難免有餓慘了的人開始動手爭奪。
一來二去,竟發生內鬥。
自相殘殺,一片混亂。
沈知韞示意城牆上的將士把饅頭往外頭扔去,引誘他們出城。
在裡頭把人喂飽了怎麼辦?
李漢升得知沈知韞的意思,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夫人,何不借機把他們一網打儘!”
這不正是大展身手,一勞永逸的好時機?
聞言,沈知韞看著底下近兩萬的敵兵:“窮寇莫追,困獸猶鬥。”
“若是把他們逼急了,我們耗光了箭矢火油,也討不了好。”
“如今驅逐了他們,在戎狄那邊,他們已成逃兵,就憑勃律能做出自焚糧草之事,必然容不下這群人,他們已經是死棋了。”
聞言,李漢升神色一怔。
也是,是他眼看軍功近在眼前,自然想打一場漂漂亮亮的戰役,有些急功近利了。
“是俺衝動了。”
說句大不敬之語,他原先對夫人之言不以為意,沒想到短短幾日,便已是心服口服。
城下。
原先隻有零星幾個敵兵私下逃離,被勃律派人斬殺。
沒過多久。
越來越多戎狄人見攻城無望,肚子餓得撓心撓肺,終於受不了崩潰逃離,他們知曉勃律的殘暴,自然不敢回頭,更不奢望留下能活命。
前頭的人見周圍一片屍山血海,拚了命地往回衝,可後頭之人卻為了撈些軍功,拚了命地往前擠,你踩我,我推你,發了狠,一刀砍過去。
自相殘殺。
即便勃律派人斬首告誡,也無濟於事。
這一幕可把城上人看樂了!
李漢升笑了半天,突然雙眼瞪大,朝沈知韞半跪請旨:“夫人!屬下請求出戰,捉來勃律!”
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她朝外看去。
勃律周圍將士仍有五六千之多。
她本想拒絕李漢升,可餘光一頓,落到遠處黑壓壓一片策馬而來的大乾將士。
迎風飄揚的旗幟上,赫然寫著“蕭”字!
剛剛戎狄動靜之大,掩蓋了腳下的輕微震動,竟叫她一時忽略了。
“是援軍!”
有將士眼尖,察覺出來,高喝一聲!
話音落下,越來越多人瞧見這幕,紛紛目露喜色,得知殺敵有望,他們士氣大漲。
與之相反,則是戎狄的氣焰越發萎靡。
沈知韞立馬改口:“好,你帶兩千人出城,與援兵一道,活捉勃律!”
“是!”
李漢升帶著氣勢正盛的朔風將士出城,殺向勃律。
遠處,援兵通過旗語,了解到當下戰況,當即朝勃律逼近。
城樓上,沈知韞縱觀全局,看著眼前的兩股浪潮前後夾擊,逐漸圍困、吞噬了勃律的兵馬。
“援兵已至!戎狄還不束手就擒!”
她揚高聲音,帶著勝利在望的歡喜。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將士們也紛紛應聲,響徹雲霄!
……
援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