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為是個體貼、寬容的丈夫,但不耐煩沈知韞懷疑他與大嫂,捕風捉影。
因此,常常不著痕跡地透露不滿,原本心心相印的兩夫妻生了隔閡。
當初的沈知韞滿心滿眼都是夫君,她哭過鬨過,也求著陳玄策與大嫂不要那麼親近。
又在他的安撫下,多次破涕為笑,懷疑是自己疑心太過。
如今想來,隻覺可笑。
“你當著大嫂的麵,問這話,無非是要我回你,我不怪你。”
“怎麼還和以前一樣——耍這種不入流的小心眼?”
沈知韞笑意盈盈,說的話卻諷刺。
陳玄策愣了。
耳邊似乎出現幻聽,她這話……竟是在諷刺自己?
大哥去世,嫂嫂沒有孩子,也沒有依仗,他幫襯一二,有何不可?
汪映葭勉強一笑,語氣溫柔:
“弟妹彆惱。”
“我這次隻是回來看看,原先想著幫你帶帶孩子,想來川兒如今大了,我也沒了用處。”
“我隻住兩日,過幾日就回京去。”
沈知韞應下:“也好。”
“隻要彆和上回一樣叫人誤會,畢竟孤男寡女。”
汪映葭臉色微變,暗暗攪著手帕。
“你誤會了……”
沈知韞神色淡淡:“夫君回城,乃是喜事,彆說惹人厭的話,吵得我頭疼。”
說罷,她轉身就走。
汪映葭暗恨,她這性子何其傲慢無禮,難怪不如自己得玄策喜歡……
麵上,眼中卻盈著淚珠,朝陳玄策無奈一笑。
“是我不該主動提及這事。”
陳玄策本想安撫她一二。
但顧及夫人再次生鬨,終是長歎口氣,心中想著晚會兒,要和知韞好好聊聊此事。
……
等到宴會結束,眾人紛紛離開。
陳玄策與城中將領細聊了這次的戰況,心中越發錯愕。
這次,他還得感激夫人,不然朔風城真出了什麼事,他定然討不了好。
更彆說,居然還抓到了勃律!
他與勃律交手多次,知曉此人有多狡猾難纏,沒想到……
陳玄策皺眉思索片刻,而後眉頭一鬆,心中對沈知韞不識大體的無奈之感消散不少。
她不過太在意自己。
怕是因剛剛那番不愉快,還和以前一樣偷偷委屈流淚吧?
他起身,朝院子走去。
少年夫婦,情誼深厚,他怎忍心看她傷心?
走到主院,卻見大門緊鎖,他有些詫異,敲了敲門,見侍女詢問,他問道:“夫人呢,可歇下了?”
侍女有些猶豫。
幸好沈知韞今日躺在床上,始終沒有睡意,聽到動靜,知道是陳玄策要來,便叫人開門。
見狀,陳玄策臉色一緩,推開屋門,輕聲解釋:“我今日忙了些,有叫下人留門。”
“剛回來,總要陪陪你。”
夜色昏暗,聲音格外清朗溫柔。
聞言,沈知韞起身下榻,緩步走到他麵前,兩人對視,近到聽見對方清淺的呼吸聲。
這張熟悉的麵容,貫是裝模作樣,千方百計算計於她,害她兄長,毀她清名,一想到這,她恨意上湧,呼吸都生疼。
陳玄策低頭看她,心中發軟,想到她如此清瘦嬌貴的女子,在這段時間為了他,強撐著守在城牆上,每日麵對屍山血海,心中滿是愧疚。
誰料猝不及防間,沈知韞眼風一掃,掄圓了胳膊,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啪!”
淩厲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半夜格外清晰。
沈知韞打完,手掌一片麻木,可見力道之大。
外頭的侍女聽到動靜,心頭一顫,連忙退下,不敢湊近。
陳玄策的呼吸聲加重,一言不發。
良久,才道:“你可消氣了?”
沈知韞冷笑一聲,又打了一巴掌。
抒發了今日見麵的惡氣,她心中痛快多了。
第一下,可以說陳玄策是猝不及防。
第二下,已然在挑釁他的臉麵。
“知韞,我不想和你爭吵。”
他語氣沉下去。
“我不知道你為何心中憋著這麼大的火氣,是因為大嫂?”
“她都已經說了,隻暫住兩日,你不要老是計較這些。”
沈知韞看他,聲音冷漠至極:
“就憑朔風城因你遭受一場不必要的戰事,就憑死去的無辜將士,我還不能打你兩巴掌?”
聞言,陳玄策心驚一瞬:“你胡說什麼?”
“你是怪我不該救援定邊和永昌?事急從權,戎狄偷襲是誰也不能預料之事……”
沈知韞扯扯嘴角。
垂落的右手下意識攥緊,莫名有股戾氣。
可惜世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刀兩斷,斷得乾淨。
如勃律一般,對她而言,活著的陳玄策用處比較大。
再說,要報複陳玄策,一刀殺了他,簡直太容易了。
往往他在意什麼,就要讓他失去什麼,這才是殺人誅心。
不願和這個男人繼續說什麼,冷冷地丟下一句話,直接關上門。
“彆打擾我。”
陳玄策被房門逼退幾步,看著她的背影,察覺自己的左臉腫痛,眉頭微皺。
這次回來,知韞似乎與以往不同,或許真的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