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閉上眼,再次湊近聞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
“來人,把湯還給大嫂。”
長隨看著桌上兩份湯羹,遲疑道:“是哪份?”
“兩份都送過去。”
將軍這話冷得厲害。
長隨不動聲色地抬眸打量一下,從未見他談起嫂夫人露出這般神色,嚇得心頭一驚。
……
汪映葭一從書房出來,心中便慌亂得厲害。
她剛剛在陳玄策麵前那樣,一半是順勢發揮,一半是不知如何是好,借口離開。
走在路上,她隱隱察覺周圍下人神色有些不對。
她自是不放在心上。
之前她故意試探陳玄策,他態度……頗為模糊不清。
汪映葭心中暗恨且心酸,這人分明是對自己有意,可惜沈知韞嫉妒成性,他也為難……
那時,她突來月信,身為男子,自覺避開就好,為何他下意識脫下外衣為自己遮掩?
這份默不作聲的體貼和情誼,自己如何不明白?
回去後,侍女蘭香見她臉色有些難看,不敢上前打擾。
這位嫂夫人的做派可真厲害陰狠,懲罰人都用些看不著傷口的狠厲手段。
上次阿香不知怎的惹得嫂夫人不悅,被她故意灌了半個時辰的泔水,經此一遭整個人傷了幾日,隨後以發病為由趕出去。
院中下人誰不惡寒且畏懼?
可惜這位嫂夫人對外一向裝得和善。
陳玄策派人把湯送回來。
汪映葭連連否認:
“這兩碗湯分明都是一樣的,我親自舀出來,味道怎會不一樣?”
她語氣一轉:“是不是中途被人打開,還是、還是有其他原因……”
那下人見她如此無辜,有些憐意,再加上知道將軍一向看重這位嫂夫人,朝她賣好準沒錯:
“將軍並未說什麼,嫂夫人不必擔心。”
等人一走,汪映葭瞬間冷下臉。
知道她搞的小動作一著不慎,被陳玄策察覺。
該死的沈知韞!
她心中煩躁,不耐煩地瞥了蘭香一眼:“賞你了。”
聞言,蘭香心臟瞬間一緊:
“是。”
她當麵飲下,伺候汪映葭,一切如常。
隻是等回自己屋內後,她才狂吐不止,腹內翻江倒海,幾乎沒了半條命。
畢竟裡頭加進去的東西,是汪映葭親自吩咐她動手。
抹了把眼淚,心中酸澀,又帶著恨意。
想到外頭謠傳的風言風語,她冷笑了一聲。
要是夫人立得起來,這位嫂夫人定討不了好。
到底氣不過,她以牙還牙,暗暗給汪映葭的日常用膳中加了一些東西。
汪映葭根本沒察覺。
還誇讚小廚房的人近日用心。
在她看來,主是奴的天,她的雷霆雨露,奴才都該受著才是,怎想過那群奴才竟然敢反了天?
蘭香在一旁含笑應著,心中痛快之餘,難免有些後怕。
她心想,該給自己找條後路了。
……
朔風城內,有關陳玄策的非議愈演愈烈。
一城主將最重要的是什麼?
自然是守城!
可陳玄策呢?
卻做出這等令眾多將士心寒之事。
陳玄策想解釋一番,發現自己放出消息,卻無濟於事。
不僅如此,不少人還非議他與汪映葭之事。
“據說兩人小時候就是青梅竹馬,如今那位嫂夫人新寡,兩人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不就擦槍走火……”
“這哪成啊,你當沈夫人是你這孬種啊,真有這事,她怎不說?”
“就是就是。”
“我表弟,他鄰居的孫女就是將軍府伺候貴人的,說是夫人和將軍不合已久,兩人都不在一個屋裡頭睡,那將軍還能去哪睡?”
“嘖嘖嘖!”
將軍府內。
陳玄策聽聞長隨的彙報。
麵無表情。
他本就生得俊朗,麵如冠玉,平日裡臉上帶笑,有了個玉麵將軍的私稱。
如今臉色一沉,反而透露出骨子裡的不怒自威。
這時,羅征求見。
他進來後,當即下跪行了大禮,一抬頭涕泗橫流:“將軍歸來,屬下不甚歡喜……”
他說了半天,陳玄策不耐煩,卻沒表露出什麼,賜座,示意他坐下:
“可有何要事?”
羅征眼神閃了閃,背後未愈傷勢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更彆說這段時間他被遭了厭,根本沒撈到什麼軍功。
“還請將軍恕罪,是有關……夫人。”
羅征邊說邊打量著陳玄策的神色,從沈知韞第一次召集城中將領說起。
陳玄策聽著,麵上看不出喜怒。
想不到。
他這位夫人如今格外——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