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夫人當真人美心善,可惜……叫陳玄策娶到手了。”他壓低聲音,有些不忿。
想起自己有一次正好被夫人問話,他餘光隻是瞥到她的目光,緊張到講話哆嗦。
當時自己嘰裡咕嚕說了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就記得、記得夫人當時誇他了,誇他勇武……
劉福子臉色一紅。
“慎言。”
秦嶽沉聲提醒他。
這可是在軍營中,到處都是眼線。
這輕佻的話語,被人知道必然受罰,福子輕狂了。
劉福子捂嘴點頭。
他又湊近一點:“這裡沒人。”
“大哥,咱們什麼時候走啊?”
當初他們被拉入軍營,是迫於無奈。
如今,還不好走了。
不過殺戎狄人嗎,都一樣,因此前些時日也算奮力廝殺。
他搖頭輕歎,還真是造化弄人。
十年前他還是官家子弟劉岱青,跟在夫子身後讀書,就是為了中舉入仕,誰能想到如今成了個刀尖舔血的武夫?
他眼珠子一轉:“大哥,總不至於,你舍不得身上這都尉的官職吧?”
當官是比當匪有前途。
可他大哥又不是一般人。
秦嶽原先想趁著戰事一結束,就帶著手下趁亂離開。
可惜那時為了防止戎狄殘兵,城內外戒備依舊森嚴。
後來陳玄策率軍歸來,進出更是嚴密,生怕漏掉一個細作。
秦嶽道:“靜候時機。”
劉福子暗歎,再不走,真要是叫大哥升上校尉了。
那時,還舍得走嗎?
他拍了拍手,準備離開。
一抬頭見到來人,心中一慌,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夫、夫人……”
秦嶽下意識抬眸看過去,起身行禮。
沈知韞擺手:“無須多禮。”
“我找你有事。”
劉福子見狀,連忙說道:“小的退下。”
等他走後,營帳前隻剩下兩人。
秦嶽心中思慮著沈知韞來找自己所為何事。
就見她一開口,便是落了一道驚雷:“前鋒營的王大山、趙飛虎,弓弩營的蘇合……還有剛剛那位劉福子。”
說的都是秦嶽的人!
他心中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卻不動聲色。
沈知韞看在眼中,繼續說道:
“有人揭發幾人鬼鬼祟祟,疑似細作。”
秦嶽依舊沉得住氣。
她彎了彎唇:“秦都尉,你知道為何我今日來找你嗎?”
他拱手,雙眼垂下:“還請夫人告知。”
沈知韞道:“那些人與秦都尉走得近,如此看來,秦都尉也值得懷疑。”
秦嶽卻未見驚慌:“若是夫人懷疑,如今秦某和那些人都該被抓入地牢。”
從她這溫和的態度,可見一斑。
她拍手,從容不迫:
“你果真是個聰慧之人,我自然不願相信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秦都尉會是細作。”
“其餘幾人我也查過,雖平日裡吊兒郎當,偶爾犯了軍規,但總體而言,有功無過。”
秦嶽不語。
沈知韞笑了笑,轉而問起秦嶽:“秦都尉家在何處,還有什麼人?”
聞言,秦嶽一一回道:“家在荊州,父母早逝,如今隻有我一人。”
荊州離此地數百公裡,又是孤家寡人,一時半會兒沒處核查。
“都尉從軍,可有什麼心願?”
他道:“殺戎狄,護山河。”
這是所有有誌將士的共同心願。
皆因戎狄與大乾的恩怨已久。
先皇時期,邊關連年潰敗,議和了一次又一次,割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沈老將軍是主戰派,也有本事,可惜因朝廷黨派爭鬥,沒能落下什麼好。
當今這位皇帝怕死的程度和先帝毫不相讓,畏畏縮縮,隻顧一方安寧。
因此與戎狄之間也是議和居多。
自從前幾年陳玄策出師,一改往日受挫局麵,打了幾場利落的翻身仗,狠狠搓了戎狄的威風。
也叫不少人看到了希望,勢必要拿回當初割讓的城池。
沈知韞道:“好誌向。”
她話語一轉:“隻是……當馬匪如何能實現都尉抱負?”
這話一出,剛剛還算融洽的氣氛瞬間凍住。
秦嶽緩緩抬眸,眼中露出幾道銳利的鋒芒。
是在詐他,還是已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