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沈知韞當即親自去找範副將。
他此時正在軍營裡操練士兵,一雙銳利的雙眼掃過,無人敢懈怠。
如沈老將軍一般,認為練時從嚴,戰時方能從簡,將士也多一絲活命的可能。
沈知韞遠遠看他,想起上輩子範副將戰死,被人帶回來時氣息奄奄的模樣。
那時沈知韞因兄長之死,心中悲慟,見他如此,更是痛心。
她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
她兒時在父親身邊長大,有時父親忙碌,托付範夫人幫忙照顧她。
範叔也如她親人一般。
涼風一吹,她回過神來,上前把自己的猜測告知範副將。
聞言,他暗暗沉思。
沈知韞繼續勸道:“自從得知周遭劫匪橫行,我仔細打探他們的情況,也看了輿圖分析,結合劫匪的動靜,猜測他們有所倚仗。”
話落,範副將當即請她入帳,打開輿圖,細看附近地貌。
沈知韞上前,指著某處說道:
“您瞧這裡,我之前聽人說起,山穀隱秘處有一處鷹嘴澗……”
她把鷹嘴澗的地形和自己的猜測一一告知。
範副將眉頭緊鎖,顯然是把沈知韞的話聽進去了。
光是前幾次她能神機妙算,提前察覺戎狄的動靜,挫傷敵軍,已經叫範天雄深感佩服。
“夫人說得有理,可李漢升手中有求救的流光箭,並未發射。”
沈知韞卻道:“三千將士,並非兒戲。”
“兩日未曾收到李漢升的消息,已經說明了問題。”
“事不宜遲。”
她催了範副將一把,生怕遲了,李漢升等人落入陷阱。
聞言,範副將定定看了她一眼。
沈知韞以為自己哪裡說錯了。
不料,他目露懷念,語氣欣慰:
“夫人之舉,倒有幾分老將軍的氣魄。”
沈知韞心中一動,沒有反駁。
“範叔,請儘快支援李校尉。”
他應好,派人召來手下將領,又率三千將士出城。
在軍營裡,沈知韞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竟隱隱和沈老將軍重合。
她站在原地許久,平複了心情後,才要轉身離開。
遠處,有人瞧見她,下意識腦袋一縮,避之不及。
思及這段時間遭受的打壓,原先的風光蕩然無存,最終一狠心,咬牙走過去。
低著頭,強掩尷尬行禮:“屬下羅征見過夫人。”
見他半伏著身子,沈知韞還反應了一會兒:“哦,是你。”
聲音淡淡:“有事?”
沈知韞早不像上輩子那般溫順良善,自然不會對下過自己臉麵的人好什麼臉色。
羅征聞言,頭沒抬起,還彎得更低了:“屬下之前狂妄無禮,惹怒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他早就想好了。
將軍夫人一向是個寬厚良善的性子,這些日子他可聽說夫人仁心仁德的事件,若他願舍下臉麵,當眾道歉,夫人定會大度原諒他。
如此,他得了夫人諒解,等將軍歸來後,得知此事,或許會重新重用他。
想到這,他心中苦澀驟升。
將軍點將出征,略過他。
範天雄派人剿匪,也無視他。
他是個武將!
若是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那靠什麼吃飯!
其他人得知他頂撞夫人,挨了板子,惹將軍厭棄,自然對他一番落井下石。
誰知曉他這段時日過得何其苦悶?
可時間過去好一會,夫人還沒發話,羅征原先竊喜的小心思漸漸沉下去。
“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
沈知韞終於開口。
聞言,羅征額間冷汗涔涔,暗生不妙,這是何意?
難不成是知道他曾在將軍麵前……因此還記恨他?
“夫人有大量,自然不會與我一般見識。”
他這副姿態,哪有當初桀驁狂妄的模樣。
沈知韞眼神冷了幾分,彆看羅征現在是卑微,那是他落了下風。
一旦叫他得勢,指不定人會狂妄成什麼樣?
“羅將軍客氣。”
見沈知韞走遠,羅征煩悶異常,是他想得簡單了。
也是,在戰場上調兵遣將、雷厲風行的女子哪是好性子?
他帶著一身鬱氣回府。
妻子王氏見狀,連忙起身迎接:“夫君回來了?”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羅征煩悶,叫她關了門,衝她大吐苦水。
“……不就是當初晚到,又駁了她幾句,怎麼就惹來這事?”
“你是不知道那幾個同僚瞧我的眼神,分明是看我笑話!”
他越說越氣,把桌子拍得極響。
王氏無奈地歎了口氣。
成婚多年,她哪不知道羅征的性子?
早些年也是泥腿子,幸好遇上貴人提拔,順利打了幾次仗,就洋洋得意,平日裡眼高於頂,不知得罪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