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真就這麼直接走進去?會不會太囂張了一些?”
金陵城紫金山山腳下的一間小店裡,阿南,無月明,許來遲正坐在一塊兒,無月明和許來遲靠著窗,喬裝過的阿南坐在裡邊,桌上擺著三碗豆腐腦還有一籠湯包。
“有什麼囂張的?”為了融入金陵城的老百姓裡,就連無月明都難得地紮起了頭,“我們怎麼說也是修道的,他們就算宅子再大也隻是凡人,進去聊聊不是什麼難事吧?”
“若是一般人家自然不是什麼難事,”許來遲倚在窗戶上,眺望著遠處半山腰上那座四四方方黃牆壁瓦的大院子說道,“就算是萬貫家財的富商,給幾粒延年益壽的丹藥想進去也不是難事,可那大院子裡,住的可是一位皇子。”
打小就對這種家國沒有概念的無月明沒有一點反應,反倒是正往嘴裡塞著包子的阿南猛地抬起頭來,“皇子?”
“皇子又如何?”無月明問道,他對這些世俗禮教實在是不關心。
“長孫同樣身居高位,對這些事情不了解也是自然,”許來遲解釋道,“如果說修道者用儘一生都隻是為了窺得天機,那帝王家便是有幸撿到一縷天機的幸運兒,對修道者而言,這些個帝王家便是行走的天地氣韻,若是不有求於修道者的力量,哪位帝王不是對修道者避之不及?生怕他們偷了自己的氣韻。”
“可這些帝王不是總想著求長生嗎?不應該多和修道者打交道才對嗎?”
“世上哪有這種美事,從古至今,能做上帝王的多是凡人,五行齊備,奉天厚土,論凡人那是帝王之資,可論起修道,卻是連入門都難的朽木。所以就算想求長生,也隻能寄希望於那些虛無縹緲的仙丹靈藥上,但歸根結底,無非是想改天換命,求一個修道的機會罷了。”
“既想走上修道路,又舍不得榮華富貴,實在是糾結。”
“人性就是如此,求不得,又放不下。”
無月明抬抬腦袋,打量起了窗外熱鬨的街巷,現在雖是大清早,可金陵城早早地就活了過來,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那宮裡的皇子是何許人也?”
“宮裡住著的是當今唐國的二皇子李仁,其母並非正室,生下他之後不久就一同被送到了金陵城,名義上是委以重任,將江南經濟重鎮金陵交於他管理,可一個在繈褓裡的孩子能管什麼?無非是為了流放找個借口罷了。不過這李仁倒卻是是有幾分本事,自幼讀書識字,學富五車,成年後深居簡出,一心治理這金陵城,現如今這金陵城頗有幾分蓋過長安城的意思,所以他也很受百姓們的愛戴,若是想要想要衝進去,怕是不妥。”
“如果隻是進去查探,應該也不難吧?”
“隻是看看自然容易,若是要動土呢?畢竟是在人家院子裡動土,就算隻是一群凡人,可要想不走漏一點風聲,除了全部殺光以外是沒什麼彆的辦法了。”
無月明沉吟了幾聲,“你確定那墓口就在那宮牆裡?”
“論起風水一事,無論是修道者還是凡人,所追求的無非是怎麼住的舒服,雖說陰宅和陽宅有些區彆,可從廆山來看,鳳凰的墓一定不走尋常路,並不講究什麼陰宅陽宅的規矩,哪裡的靈氣地脈合適,她就在哪裡建墓,既然在廆山的那座隻是一個幌子,那金陵城裡的這個一定需要一座更大的山,除了紫金山以外彆無二處,而這條龍脈的龍眼就在那宮牆內。”
“既然如此,”無月明站了起來,“那就隻有先登門拜訪,探探虛實了。”
“就這麼走過去?”許來遲張大了嘴,他覺得自己費了這麼多口舌實在是對牛彈琴。
“當然是走過去了,不然還能是飛過去?”無月明念叨著,率先向外麵走去,“但不是現在,等天黑了再動手。”
許來遲稍稍鬆了口氣,又問道:“那長孫公子現在去哪?”
“去打探打探消息,如果這下麵真藏著一座大墓,城裡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從店裡出來的三個人在無月明的帶領下在城中兜兜轉轉,很快就來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樓外,作為天底下最大的情報機構,金陵城裡自然也少不了即墨樓的眼線。
靠著長孫無用的麵子,無月明這個假的長孫公子在即墨樓裡暢通無阻,三個人把金陵城的方誌看了個遍,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就連那些不入流的小故事都沒有放過,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還真給他們找到了些東西。
金陵城曆史悠久,不少王朝都建都於此,就連他們白天看到的那座宮殿都是唐國遷都長安之後留下的舊皇宮,除了活人的宮殿以外,為帝王建造的陵墓更是數不勝數,大部分的陵墓都圍繞著紫金山而建,在數百年間從未停止過修建陵墓,甚至直到今日都仍有陵墓在紫金山修建,而陵墓的主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竇氏。
在這數百年的陵墓修築史裡,詭異的故事自是數不勝數,由於金陵城裡陵墓眾多,曆朝曆代下來新墓蓋在舊墓上,摞了一層又一層,一鏟子下去不是先人的腦袋就是遍地的金銀,但這其中也有例外,在多個民間傳說裡,修墓之人都從土堆中挖出過如真人般大小的瓷人,瓷人膚白貌美,栩栩如生,可不知為何,這瓷人總是突然間神秘失蹤,就像是活過來自己跑了一樣,除了人們口口相傳以外,連一副畫像都沒有留下,這故事聽起來怎麼都像是假的,可出現的次數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漸漸的,這尊不知是人是鬼的瓷人倒成了人們口中的女神,若是修建陵墓的時候挖到這瓷人,就預示著此地風水極佳,可保墓主人一脈千秋萬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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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三個人還知道了一個最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最近一次挖到那瓷人不是百年前,也不是數十年前,而是幾年前,竇氏之墓剛開建的時候。
如此一來這事情反倒簡單了起來,修建竇氏之墓的工匠很快就被召到了即墨樓,隔著一層紗簾和三人見了麵。
工匠是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有著粗壯的四肢和高鼓起的肚蓋子,一看就知是個能乾的好勞工,隻是此刻有些緊張,額頭上布滿了細小的汗珠,雙手不停地抓著衣裳,眼神四處亂瞟,就是不敢多看簾子後的人幾眼。
“咳咳,”簾子後麵的無月明清了清嗓子,問道,“你在李仁生母竇氏的墓裡做瓦匠?”
誰知那匠人一聽,嚇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著頭,“小的隻是個瓦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怕什麼?”無月明一愣,他才剛張了嘴,怎麼人就嚇成這樣,難道他笑麵魔的名號在這金陵城裡都打響了?
那匠人仍舊哆嗦個不停,敢在金陵城裡直呼李仁名諱的除了長安城裡來的大人以外,還能有誰呢?世人誰不知道李仁是被流放到金陵的,如今李仁在金陵城裡風生水起,還在長安城的其他皇子怎會任他在金陵城裡呼風喚雨。
一旁的許來遲先反應了過來,出聲安慰道:“你放心,我們不是長安來的,也不是奔著二皇子和竇娘娘來的,我們找你過來,隻是問些事情,你如實回答,好處少不了你的。”
說著許來遲摸出兩錠銀子向外一丟,穩穩地落在了匠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