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降大任的無月明此刻並沒有苦其心誌,也沒有勞其筋骨,而是陪著陸義和李秀才,趁著春風正好,到山中踏青去了。
隻是陸義和無月明這兩個人實在是沒有什麼文人雅興,踏青的地方也不是什麼風景秀麗的去處,隻是大山之中一個平平無奇的山頭,除了上來的路有些險峻以外沒有任何特彆的地方。
李秀才起初是滿口答應,因為教無月明這小子讀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想趁機翹班,去外麵散散心,可見到去處之後他立刻就反悔了,這哪裡是踏青的地方,這分明就是那夜獸潮戰場旁邊的一座孤山,無人處理的睚眥屍體還堆在地上,隔著老遠就能聞到腐爛的臭氣,連那的空氣都是紅色的。
雖然李秀才提出了自己的反對意見,但在陸義“來都來了”的指導思想以及他比李秀才大腿都粗的胳膊地挾持下,李秀才還是跟著二人一同上了山。
三個男人的踏青自然不會準備太多東西,吃的一概沒有,酒倒是管夠,不過好在還有無月明,於是一到地方,他便被打發去找些野味回來。
山頭隻剩下陸義和李秀才兩個人後,李秀才又開始了自己的抱怨。
“華胥西苑這麼多好去處,你為什麼非要來這個地方?咱先不說不涼城外的杏花林,就是這深山裡也有不少好地方啊,巨木林太遠不想去,你去紫水邊走走也行啊,來這地方做甚?要什麼沒什麼。”
“那也不是這麼說的,你看這不也有花花草草嗎?”
李秀才指著亂石堆裡頑強生長出來的幾朵野花,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是說這幾朵嗎?”
陸義自知理虧,不看李秀才的眼睛,向前走幾步蹲了下來,假惺惺地摸著野花,小聲地說道:“這幾朵怎麼了?這不是挺好看的嗎?你不會覺得這個東西不好看吧?”
“我長眼睛了!老實交代,你到底來這乾嘛的。”李秀才才不吃他這一套。
“我說我就是來這看看你信嗎?”
“我信你個鬼,爬這麼陡的山就為了上來看看?”
“那不是為了看看你的老胳膊老腿還好不好使嘛。”
“你他娘的!”李秀才抓起衣擺,跳起來就是一腳踹在陸義背上,花白的胡子肆意飛揚,“老子的胳膊腿兒好不好使關你屁事!”
挨了一腳的陸義除了背上多了一個臟兮兮的大腳印外甚至連屁股都沒有撅一下,“我這不是擔心我死之後,你照顧不了小的嘛。”
李秀才抓抓自己飛揚的胡須,鄙夷地看著陸義的背影說道:“瞎操心,小的不比我厲害?還用得著我照顧?”
陸義搖了搖頭,“他是比你厲害,可他的對手也比你厲害啊!”
李秀才整了整頭上的儒冠說道:“他是我學生,我會照顧好他的,放心吧。”
陸義回過頭來,賤兮兮地說道:“真的嗎?我不信。”
“滾你娘的!”
這一次李秀才的腳落在了陸義的臉上,他剛剛理好的發冠也掉在了地上,失去了束縛的銀絲似蛛網一般散開,為李秀才有些佝僂的身形添了幾抹張揚。
等到無月明抱著一堆野果回來的時候,兩人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陸義坐在一塊被太陽曬得暖哄哄的石頭上,嘴裡哼著小調,高高翹起的二郎腿跟著節奏一下又一下地搖晃著,除了背上那個大腳印外看不出來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另一邊的李秀才就沒這麼精神了,他萎靡不振地坐在一棵大樹底下,躲在陰影裡一動不動,淩亂的衣衫也懶得打理,就像一個受了氣的婦人。
無月明把一兜子野果放在地上,從中挑了幾個大個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遞給了李秀才。
“先生,老陸打你了?”
“沒有。”李秀才接過野果惡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卻沒想到這果子中看不中用,看著大卻一點也不甜,直酸得他牙根疼。
“那先生這模樣是怎麼弄的?”
李秀才眼光閃躲著扭過頭去不看無月明,嘴裡卻斬釘截鐵地說道:“是切磋,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切磋來著。”
無月明沒有好意思追問下去,掉頭跑到陸義身邊,為李秀才打抱不平,“老陸,你說先生都那麼大年紀了,你怎麼能欺負長輩呢?”
“長輩?”陸義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比你現在大不了幾歲,剛剛名落孫山,還被人棒打了鴛鴦,鬱鬱不得誌,正一心求死,不然也不會跑到這裡來。”
無月明瞪大了眼珠看看陸義又看看樹底下的李秀才,臉上寫著四個大字,我不相信。
“修道者不能用外貌來判斷年齡,有人喜歡永遠保持年輕,有人喜歡順其自然,那些愛美的女修三、四百歲照樣和小姑娘一樣漂亮,這都不是什麼多稀奇的事。”
“那先生是喜歡順其自然嗎?”
“他順其個屁的自然,他就是單純修為不夠!”
無月明愛聽故事的毛病又犯了,他在陸義身邊盤膝坐下,好奇地問道:“先生那時候是什麼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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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義聽到無月明這麼問,也來了興致,在身後傳來的一聲聲乾咳裡打開了話匣子,“他那時候成天要死要活的,我琢磨著反正是個死,不如幫我們做點事再死,做做誘餌也是不錯的嘛。”
“老陸你那個時候就開始不做人事了啊!”
“玉娘當時也是這麼說的,怎奈他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細胳膊細腿什麼粗活也做不來,不過作用還是有些的,劍門關都是些大老粗,有他在能教教你們讀書識字,也挺好的。”
“先生是很好。”
“是是是,先生最好了,就我是壞人。你剛剛去山裡摘野果,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東西?”
“我看見睚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