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講夜深人靜之時正是行凶的好時候,如今華胥西苑隻有漫漫長夜,人也走了大半,那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絕佳時機。
季丁正是這麼想的。
於是他藏在劍門關上,等到騰飛的光點回到地麵,零星的人影都消失不見之後,他才帶著消停了許久的睚眥大軍衝下了劍門關。
潮水一般的獸潮一路向下,似一支利箭刺入了大陣之中!
微微浮動的光點因為睚眥的入侵而劇烈地躁動起來,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裡倒了一碗涼水一樣炸開了鍋。首當其衝的睚眥很快就被光點裹滿了身子,隻不過它們遠沒有季丁那般厲害,光點很快就燒穿了它們的身體,一頭接著一頭倒在地上。
可睚眥從來都不會畏懼死亡,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所以一隻睚眥踩著同類的屍體鑽進了大陣中,有了同伴屍體的幫助,它們得以去到更深的地方。
進到大陣腹地的睚眥不再向前,而是將尖牙和利嘴衝向了地上那刻滿了花紋的石頭。
自除夕夜碰了一鼻子灰之後,季丁就痛定思痛,回到巨木林後連夜悟道,當接受了自己真的無法從這裡出去的事實之後,季丁反倒釋懷了,選擇多了總會讓人難以抉擇,選項少了,反倒輕鬆許多。
季丁覺得自己這一生裡最缺的事情就是公平,出生就無父無母,兄弟幾人又各不相同,被送到藥園之後,連司徒濟世對他們幾兄弟的改造都各不相同,無月明幾乎沒怎麼動,可他卻變成了這個模樣,現在那些人出得去,他卻出不去,這老天對他未免太過殘忍。
但長久以來的痛苦早就讓他放棄了相信命運的幻想,他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一個公平的世界。
既然他出不去,那他就把大陣砸了,這樣大家就都出不去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創造一個如此公平的世界,站在大陣外的季丁就忍不住得笑出了聲,隻是這笑聲嘶啞低沉,難聽至極。
大陣很快就被啃出了許多細小的傷痕,這樣精密的大陣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些細小的傷痕造成的影響遠比看上去要嚴重得多,跳動的光點一顆接著一顆消失不見,這讓襲來的睚眥更加猖狂,大陣也就被損壞的更多,這樣的惡性循環讓大陣像燃儘的紅燭一樣一根根熄滅,很快就讓小半個大陣暗了下去。
剛剛從決明子院中出來的黎向晚猛地停下了腳步,他這些日子裡的心思一半在決明子身上,一半就在那大陣上,每日都要在大陣裡轉幾圈,生怕這個寶貝東西出什麼問題。
“你不去落雁穀,在這站著乾什麼?”
黎向晚發呆的功夫裡,決明子也從院子裡出來了。
“前輩,你有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天?”黎向晚呆呆地望著西方,雖然隔著層層樓宇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熟悉的大陣卻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說了我不會算那些東西。”
“那前輩可有什麼辦法解決落雁穀裡的那些睚眥?”
決明子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此刻隻是個身外化身,上陣殺敵之事確實不是我所長,隻怕能做的也有限。”
“這麼看來,前輩還真是沒用呢。”
踩著黎向晚話尾巴的是決明子踢出的腿,但這個蘊含了決明子多年修為的腿法落了空,本站在他身前的黎向晚已經化作一道金光衝天而起,直刺西方!
埋頭苦乾的睚眥們還沒有注意到危險,金光就似流星一般墜落,重重地墜在睚眥堆裡,掀飛了數不清的睚眥,吹起了一片煙塵。
當煙塵散去,高大的四臂金甲武士從塵埃中立了起來,手中兵刃相撞,傳出一陣的蜂鳴聲。
自睚眥君王死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人的睚眥們興奮起來,踩著同伴的屍體,嘶嚎著衝向了黎向晚!
“殺!”黎向晚的聲音與法相的聲音融在一起,既充滿憤怒,又冷酷無情,他手中的春樹刀與法相手中的兵刃同時向前,迎向了奔湧而來的睚眥。
那麼多人幸幸苦苦修好的大陣,這些畜生憑什麼在這個時候出來毀了這麼多人的心血?憑什麼把剩下這些人的生門堵死?憑什麼能如此囂張跋扈?
耀眼的刀光似太陽下的水波一道又一道地浮現,從睚眥身上掠過帶出一塊塊的殘肢與血肉。
好久沒有下過雨的華胥西苑迎來了一場紅色的大雨!
巨大的法相像是一團篝火硬生生擋住了睚眥的去路,而那些睚眥就是撲火的飛蛾,爭先恐後地湧過來,又變成碎塊飛回去,但火終有燃儘的一刻,飛蛾卻沒有死絕的時候,維持法相終究是極其耗力的事情,黎向晚逐漸力竭,睚眥也近了他的身,他隻能邊打邊退,落了下風。
就在黎向晚快要退到陣眼的時候,援軍終於趕到了,留下的這些修道者多是些大家族的子弟,危難關頭他們還是站了出來,聚在黎向晚身邊,一同抵禦者不斷襲來的睚眥。
但這些人修為甚至都不如黎向晚,再怎麼努力也是治標不治本,陣線始終在緩緩後撤,再退就要退過陣眼,那些睚眥若是連陣眼都毀了,那這大陣要想再修好隻怕是癡人說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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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黎向晚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辦的時候,腳下的大地突然抖了一下,隨即大陣中的藍色花紋驟然亮了起來,黯淡的光點又一次明亮起來,正如大陣剛修好的那一天一樣閃耀,這些光點順著藍色的的花紋從其他地方流向睚眥,在四麵八方行形成了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