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多草木,四季也並不分明,除了半年的旱季以外就是半年的雨季。
西南邊的雨林在一年多以前突生異象,耀眼的金光從天而降,讓霧氣朦朧的林子更顯神秘。待金光散去,翻湧的黃雲變成了半個巨大的金蛋出現在林子裡,把裡麵的東西擋了個嚴嚴實實,從外麵根本瞧不清楚裡麵是什麼。
如此驚天動地的異象自然逃不過無數修道者的眼睛,在金光出現的半個時辰之後,梁州的地頭蛇們就趕到了這裡,隨著幾個修為通天膽子又大的人進去查看了一番之後,華胥西苑將要現世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小世界現世雖然稀奇,但縱觀整個曆史長河,這樣的事情倒也發生過不少次。
按照古籍中所記載的,小世界現世會經曆幾個階段,起初是兩個世界融合所帶來的靈氣激蕩,這會讓這片天地的靈氣異常濃鬱,趕得上大宗門裡費了無數心血才建好的那些聚靈陣,對於大部分的散修而言,這比後續可能會出現的那些天材地寶更具有吸引力。
因為不同於大門派的聚靈陣,這樣的靈氣激蕩往往是不可控的,不同的靈氣攪和在一起,反而造就了一些奇特靈寶特有的生長環境。因此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是那些大門派的弟子也隻能靠運氣來找,正因如此,當這些靈藥長成之後,有足夠實力的大門派便會將此地包了場,讓自家小輩先來此地尋機緣,到了這時候散修們往往便占不到便宜,甚至會在一開始就被清出去。
至於最後小世界徹底與現世融合之後,從裡麵出來的東西是好還是壞,那就要看這個小世界裡有什麼了。
不巧的是,華胥西苑就是其中一個沒什麼好名聲的小世界。
在此之前,華胥西苑在修道者口中就是狗都不去的地方,除了混不下去的、躲仇的、逃命的願意到那裡麵去以外,所有人都對其聞之色變,甚至連距離此處最近的門派滿夜穀都將這片雨林設為了禁地,嚴禁門中弟子到林子中來。
現如今華胥西苑將要現世,那些等著報仇的人遠比那些來尋機緣的修道者們還要積極,早早地就從各地趕來,將這片林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可給隻想來這裡尋機緣的人帶來了不少麻煩,但人家尋仇天經地義,總不能不讓人家尋仇吧,於是在一陣混亂之後各大宗門代表聚在一起開了一場座談會,會議的結論是給這些尋仇的人留一年時間,一年之後,無論有沒有大仇得報,他們都要從這裡離開,給這些宗門子弟留出空間。
隨後各大宗門便撤出了山林,有了他們的默許之後,前來尋仇的人更加肆無忌憚,那金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但一定不會是什麼溫馨的茶話會,以至於這一年時間裡那金蛋有好幾次都被染成了紅色,去救人的和去殺人的亂做了一團,到了最後,李家老祖都出了手,於千裡之外劈開了金蛋,從裡麵硬是帶了一些人出來,才為這一年之約畫上了句號。
尋仇一事來得快去得也快,細數這一年得失,出來的人遠沒有進去的一半多,如果華胥西苑裡麵的人知道出來之後會是這般結局,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選擇出來。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作為東道主的滿夜穀便派人接手了這片雨林,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四方賓朋。
滿夜穀坐落於一片山峰之中,這裡山不高卻群峰競秀,每一座山都各不相同,在陡峭的岩壁之上,有一座座山洞和依山洞而建的樓宇,一座座在風中微微搖曳的吊橋把山峰連接在了一起。
這群山的正中央,是一座比其他山峰要大得多的山峰,數不清的吊橋從四麵八方伸過來,就像是一條條鐵鏈拴著這個龐然大物,在這座山峰的正前麵,是一條蜿蜒向上的盤山小道,數不清楚有多少台階,若是哪個凡人想要登門拜訪,怕是從垂髫孩童爬到耄耋老漢也見不到正門。
在懸崖上眾多樓宇中的一座裡,有一位漂亮女人正對鏡貼著花黃。
她對鏡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瞅瞅,仍是覺得不滿意,又拿起眉筆在那對柳眉上勾勒了起來。
正當她手中的眉筆要畫出最後一道弧線的時候,大門被人猛地推開了。
“時沉魚!大會就要開始了,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怎麼還不出來?”一道有些尖銳的女聲響起,一個人高馬大的女人走了進來。
這突如其來的吵鬨讓時沉魚手中的眉筆滑了一下,這最後一筆便稍稍歪了一絲,讓她的眉角多了一個尾巴。
“王師姐若是著急,大可以自己先去,不必拿師兄弟們當借口。”時沉魚用小指抹去了眉邊的瑕疵,用眉筆一鉤,把眉毛缺的那最後一筆補上了。
王師姐看著仍舊坐在那裡左右晃著腦袋端詳著鏡中自己的時沉魚冷哼了一聲,大步走到梳妝台前,抬起手來探了過去,“師妹是想要靠這張爛臉去勾引哪個野男人?”
時沉魚側身站起,剛好躲過了那隻看似拍向她肩膀,實則打向她後腦的手,還不忘順上了她那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不出她所料,剛剛還在她麵前的鏡子下一刻就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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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此話怎講?我隻是想讓這爛臉更漂亮一點,誰讓師姐長得這麼漂亮,讓師妹我好生嫉妒。”時沉魚這話說得冷若冰霜,聽不出一點羨慕的意思,唯有那嫉妒二字咬得異常的重。
就算是個傻子站在這也能出時沉魚在反諷,因為與她相比,王師姐根本算不上好看,不僅人長得高大,還長了一張國字方臉,也算是個尋常長相,可王師姐現在偏偏站在時沉魚旁邊,這一比較怎麼看怎麼像個男人。
“師妹,這裡是滿夜穀,不是你的楚公國,”王師姐怎麼會聽不出時沉魚話裡的意思,她立刻冷笑著說道,“這裡靠得是實力,不是樣貌。噢,我忘了,就算在楚公國裡,你那張爛臉也沒什麼用,不然師妹也不會被送到滿夜穀了對吧?”
聽到王師姐提到了楚國,石沉魚那雙帶著笑意的眸子裡終於染上了寒霜,“我記得王師姐也沒有比我厲害多少吧?我想請教一下王師姐在這滿夜穀裡像你一樣既沒有實力也沒有樣貌的人要怎麼才能活這麼久?”
“哼,至少不會隻靠著一張嘴!”
王師姐抬手就朝時沉魚臉上招呼了過去,時沉魚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在這間不算大的屋子裡躲閃了起來。
兩個人一個在逃一個在追,卻讓這屋子裡的小物件們遭了殃,乒乒乓乓摔了一地,門外有人聽到了動靜,出聲問道:“王飛燕,時沉魚,兩位師妹在裡麵做什麼?”
時沉魚聽到外麵的聲音後身形一頓,被王飛燕找準機會擒住了雙臂,眼看著王飛燕的手下一刻就要砸在自己臉上,時沉魚便放出護體靈氣,將王飛燕彈飛了出去。
隻是這靈氣一出,時沉魚就後了悔,那王飛燕整個人都向後飛去,嘴角還掛著一絲壞笑。
果然那房門不合時宜的在此刻打開,門口站著的男子恰好接住了飛出來的王飛燕。
還沒等時沉魚開口解釋,王飛燕就從那男子懷裡站起身來,大步走了過來,一耳光就扇在了時沉魚的臉上,占了理的王飛燕立刻咄咄逼人地說道:“山門裡還敢動用靈氣,還是對師姐出手,時沉魚,你真當這裡是你梁國皇宮了!”。
被外人抓了個正著,時沉魚再想解釋已經來不及,不過她有一個遠比解釋更有效的方法,隻見她用手捂著微微紅腫的臉頰,眼中泛起了淚花,那張漂亮臉蛋在眼淚的加持下更加楚楚可憐。
王飛燕一臉期待地看著身後的師兄,希望他能替自己好好教訓教訓時沉魚,卻看見師兄的眼神從最初的苛責變成了無奈,又從無奈變成了憐憫,她回頭看去,正好對上了時沉魚那雙滿含淚花的大眼睛,她頓時氣得牙癢癢。
那男子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對二女說道:“行啦,大會要開始了,你們兩個在這打打鬨鬨成何體統。”
王飛燕怎麼能咽的下這口氣,她說道:“可是師兄她……”
“你也是,一個做師姐的成天和師妹過不去,她一個剛來這幾年的小丫頭,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行啦,此事休要再提,是師門百年大業重要還是你倆的恩怨重要?趕緊跟我走。”男子打斷了王飛燕地話,轉身先行離去。
王飛燕惡狠狠地瞪了時沉魚一眼,後者眼裡雖然還有淚花,可那眼神裡的可憐卻全然不見,換回了之前的冰冷。
石沉魚擦了擦眼淚,湊到王飛燕耳邊輕聲說道:“師姐你千算萬算還是少算了一步,隻要這世上還有男人在,這張臉就永遠都比修為重要。”
“哼!”王飛燕推開了湊過來的時沉魚,一跺腳轉身走了。
剩下來的時沉魚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小鏡子,又摸出了胭脂水粉,在自己的臉上修修補補,有些紅腫的臉蛋漸漸恢複了原樣。
她看著鏡子裡那張挑不出什麼毛病的臉自言自語道:“我隻是想活得比之前更好一些,難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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