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姐挽著無月明穿過了幽暗的長廊,徑直穿過了那扇光亮的門,門外的世界豁然開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草地,在草地偏左的地方有一座不算大的池子,池子旁便是一座小小的竹廬,在草地外圍則是長滿了參天古樹的密林。
在他們出來的地方是一扇不算大的石門,在石門之後同樣是密林,而巍峨的高樓就矗立在密林之間,紅牆之內的那棟小樓在這裡還原成了本來麵目,高高翹起的飛簷張牙舞爪,烏青色的高塔變大之後更顯威嚴。
“既然你要在這裡做夥計,那你就得先明白這的規矩,”蘇姐姐說道,“首先,在這裡不準動手,多大的仇也不能在這報,咱們紅蓮山莊講究得就是和和氣氣,你看我,從來不生氣,也從來不打人。”
蘇姐姐繼續向前走著,但她牽著的無月明卻停下了腳步。
被拽住的蘇姐姐回過頭來,瞧見無月明正用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繼續向前走,“至少不能見血,也不能出人命。”
蘇姐姐牽著無月明繼續向前走,但卻沒等來無月明的回答,剛走了幾步就又停了下來,回過身來在無月明的胸口輕輕地捶了一下,仰著頭皺著鼻子嬌聲說道:“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從來沒有這種體驗的無月明登時就丟盔棄甲,他突然有些佩服起了屠二蛋,在這樣的溫柔鄉麵前竟然還能做出回家的決定。
“這第二件事呢就是要一視同仁。咱們出來做生意的,來者皆是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隻要來了紅蓮山莊的地界,那就都是紅蓮山莊的客人,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明白了。”
“這最後一件事呢,就是遇到能幫的就幫一下,江湖兒女,多個朋友就是多條出路,今日結下的善緣都是將來會得到的福報。”
“知道了。”無月明在看著蘇姐姐的背影,隻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和阿紫除了模樣一樣以外,其他地方好像並不相同,或者與其說是不同,不如說是完全相反,百思不得其解的無月明問道,“蘇姐姐,你和阿紫姐姐到底是什麼關係啊,你是她的……妹妹?”
“你來這的時候她有告訴過你嗎?”
“阿紫姐姐隻是讓我拿著那半截斷劍到紅蓮山莊來,問問誰是掌櫃的,問到了就把掌櫃的殺了,她沒有告訴我要殺的人是蘇姐姐,也沒有告訴我你和她長得這麼像,更沒有提及你們二人的關係。”
“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樣,”蘇姐姐沉吟道,“既然她不告訴你,那我也不告訴你。”
無月明無奈地撇撇嘴,他就多餘問這一嘴。
“她讓你來殺我,那她人呢?”
“她說她去邁最後一步了。”
“最後一步?什麼意思”
“她說她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不如乾脆連這最後一步也走了。”
“她乾什麼要走這麼步?”
“她著急把自己嫁出去。”
“嫁出去,嫁給誰?”
“屠二蛋。”
“屠什麼?”蘇姐姐牽著無月明的手突然攥緊。
“屠二蛋。”
蘇姐姐輕咬嘴唇,一雙明眸裡流光輪轉,似有萬千故事在她眼中上演,“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無月明看著蘇姐姐的神情,心中暗道不好,這要是說錯了話恐怕不是挨一頓打就能解決得了的,若是蘇姐姐梨花帶雨的哭了,那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畢竟哄女人這種事他從來都不擅長,於是隻能長話短說,“是個爺們。”
“沒了?”
“沒了。”
“哼,悶葫蘆。”蘇姐姐擺擺手,白了無月明一眼,放棄了讓他說出花來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拖著他來到了林子邊,指了指林子的參天古木,“你剛剛砸了那麼多桌椅板凳,罰你先去砍些木頭回來。”
無月明哄女人的本事沒有,可砍樹的本事他是一點都不缺,他擼了擼袖子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說道:“砍木頭可以,但是……”
“知道你不會木工的活,我讓你砍樹,又沒讓你做木工,木工的活自有人做,你把木頭給我砍了就行。”蘇姐姐向前幾步伸出雙手按著無月明的肩膀把他推向了跟前的密林,“可不準偷懶哦!”
密林邊緣有一個巨大的木墩子,木墩子上還立著一把比半個人還高的巨斧,看著這似曾相識的場景無月明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在劍門關上的日子,那段日子是他這輩子裡過得最安心的時候,每天隻需要砍砍柴,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可現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他不由的惆悵了起來,“我不會偷懶的。”
“小明乖,姐姐就不管你了。”蘇姐姐拍了拍無月明的腦袋,轉身朝池邊的屋子走去。
無月明撓了撓自己的頭,拎起那柄巨斧走進了山林裡。
就在一聲聲沉悶的砍樹聲響徹森林的時候,披著袈裟的尚無憂也來到了林邊,一刻未停地鑽進了林子裡。
剛一鑽進林子裡尚無憂就看到無月明揮舞著那柄巨斧在密林深處砍著那些兩人合抱的大樹,巨斧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每一次都精確的砸在同一個地方,崩裂的木屑四處飛濺,三兩下就能劈出近半個樹乾粗細的深坑,隨後無月明收起斧子,向著斷了半截的樹木就是一記正蹬,蒼天的古樹就順著斷裂的方向倒去,在茂密的樹葉摩擦下緩緩下落,而此刻無月明已經拎著巨斧走到下一棵大樹旁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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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一棵接著一棵倒下,無月明卻像不會累一樣根本不停歇。
尚無憂在他身後看著越來越滿意,那一張圓臉笑得皮開肉綻,半張臉都被那張大嘴占滿了,他湊到無月明的身後,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說道:“小施主是在砍樹嗎?”
無月明麵部表情地看了尚無憂一眼便回過了頭,手裡的斧頭重重地劈在了樹乾上。
“呃……”尚無憂也發現自己的話好像有些多餘了,連忙換了個話題,“小施主是哪裡人啊?”
無月明自然沒工夫搭理陌生人,回答尚無憂的是樹木轟然落地的聲音和他再此遠去的身影。
“那兄弟是從哪來的總能告訴我吧?”尚無憂追了幾步,接著問道,“或者要到何處去?做何事?總有一件事是可以說的吧?”
“……”
尚無憂沒想到無月明這麼難辦,照理說長孫無用和無月明應該關係不錯才對,那長孫無用怎麼看也是個能說會道的主,眼前這個怎麼看都是個不會說話的,這兩個人是怎麼湊到一塊兒的呢?
“呐,你不說話我就當你不知道了。”尚無憂突然收起了笑容,他決定換個套路,眼前這個人如此拒人千裡之外,看起來並不是個愛說笑的人,或許正經一些才能建立起有效的溝通,“小施主,過去已是過去,現在已是定局,未來才能改變,不如我們來談談未來吧。”
不出尚無憂的所料,無月明終於有了反應,不過率先趕到的不是無月明的聲音,而是無月明手中的斧子。那柄巨斧帶著尖銳的破風聲直逼尚無憂的麵門而來,尚無憂向後一跳躲過了襲來的巨斧之後,無月明的聲音才姍姍來遲。
“手滑了。”無月明好不容易吐出了三個字,扭頭又去砍樹了。
萬事開頭難,既然無月明開了口,尚無憂也就不怕他不說話,笑容再次出現在了尚無憂的臉上。
“小施主看著也不像是個氣虛的人,那手滑了多半是因為心亂了,正好,我會一道靜心咒,小施主若是不介意,我可以給小施主頌些經文。”
無月明拎著斧子的手微微垂了垂,歪著頭歎了口氣,蘇姐姐的事他還沒有梳理明白,這又跑出來一個貧嘴的光頭男人,當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小施主不說話,我就當小施主同意了。”尚無憂又跟了上去,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通體金黃的缽和一根短木槌敲了起來,“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空靈的吟唱和厚重的撞擊聲混在一起,讓無月明手裡的斧子越揮越亂,他體內好不容易消停的了一陣的帝江骸骨又開始興風作浪,滾滾熱血從內向外翻湧出來,那雙灰色的眼睛甚至都隱約著泛起了潮紅。
無月明把巨斧重重地砸在地上,雙手搭在斧把上看向了尚無憂,“你到底是誰?”
空靈的吟唱戛然而止,尚無憂收起了金缽和小木槌,理了理衣裳,朝掌心吐了一口唾沫,順著腦門向後一抹,光禿禿的腦袋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在下正是木蘭教紅衣護法,往生門名譽長老,木蘭山上頌經人裡最會打架的,護法裡麵最會念經的僧人尚無憂是也。”
尚無憂兩隻胳膊平直伸出支於兩側,身上那件紅色的袈裟完全的展現在了無月明的眼前,隻是這紅色的法袍上由於歲月的痕跡沾滿了暗色的汙垢,有的地方還有些褪色,總之怎麼看都算不上氣派,與無月明小時候總穿的破布袍子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紅衣護法?名譽長老?”無月明眯起了眼睛。
“正是。”尚無憂緩慢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無月明抬了抬下巴,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那不是什麼東西,那是……”尚無憂兩隻手纏在了一起,十根指頭都繞在了一塊兒,正如他的嘴巴一樣解不開,“總之……就是……”
無月明懶得聽尚無憂解釋,他擺了擺手問道:“你找我乾什麼?”
一看無月明主動把話題轉移到了關鍵的問題上,尚無憂的舌頭立馬就利索了,“我想帶你上山。”
“上什麼山?”
“木蘭山。”
“木蘭山在哪?”
“雍州。”
“山上有什麼?”
“木蘭教。”
“哦?木蘭教?”
“怎麼樣,是不是心動了?”
“你帶我上山乾什麼?”
尚無憂每說一句就向前走一步,此刻以站在了無月明的跟前,他伸出雙手搭在了無月明的肩膀上,緊盯著無月明的雙眼,眼神裡是少有的堅毅。
“我要你去做木蘭教的聖子。”
“沒興趣。”無月明打掉了尚無憂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拎起巨斧扭頭就走。
“哎,”尚無憂趕緊追了上去,“你不應該問問聖子是什麼東西嗎?”
“沒興趣。”
“怎麼會沒興趣呢?這世界上十個人裡就有十個人感興趣,你莫非是那多出來的第十一個人?”
“沒興趣就是沒興趣,哪那麼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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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不知道木蘭教是什麼吧?木蘭教作為天下第一大教,秉承著萬物平等,同舟共濟的教義,有難同當,有福共享,互幫互助,幫助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讓這世界越來越好,甚至說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木蘭教的教眾,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怎麼會不感興趣呢?”
“幫助世界上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