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一致，曹菲雪和蔚有雲一同走出藥房，就見慕楠和萬知遙兩人坐在窗前，相談甚歡，看上去都有要拜把子的趨勢。
蔚有雲已經見怪不怪，而曹菲雪沉思著。
慕楠注意到蔚有雲和曹菲雪兩人出來，立馬起身，又黏在了蔚有雲身後。
萬知遙見此，笑話著慕楠。
“就想著黏乎蔚老板，沒出息。”
和慕楠的交談中，萬知遙得知這家藥店真正的老板乃是蔚有雲，而慕楠隻是幫忙守店的那一個。
“在大人麵前，可以沒出息。”
慕楠坦然承認，甚至還想用腦袋蹭蔚有雲，隻是半途就被蔚有雲一根手指製止。
“收斂點。”
“好吧。”
慕楠正了身子，裝作一本正經，實則手上小動作，用小拇指勾上蔚有雲的小拇指。
蔚有雲看上去有些無奈，卻並未再說什麼，也沒有推開。
萬知遙平靜看著，但眼底深處裡有著豔羨和落寞。
蔚有雲在慕楠之前的位置坐下，習慣性地挨近茶幾，慕楠緊挨著蔚有雲一同坐下。兩人坐著，寬度剛剛好。
“夫人，令妹那傷……確實很難處理。”蔚有雲皺著眉頭，斟酌著用詞，道。
“可是不夠？”萬知遙放在茶幾下的雙手握緊，小心翼翼試探道。
聞言，蔚有雲展顏一笑，道：“夫人多慮，早已足夠。隻是這傷拖延的時間太長，也是令妹遠非常人才能活到至今，接下來花費的治愈時間恐怕會長達幾年。”
說完，蔚有雲補充一句道：“夫人應當明白我這些話的意思。”
……
“演戲隱瞞，隻重交易，不念人情？除了死亡，其他的可算不上隱瞞，至於其他的……交給我，她隻會深信不疑。”
……
“明白。”
萬知遙緊握的手鬆開。
“大師心善，願意接下這棘手的傷勢。”
“我是煉丹師，人間繁花在我眼裡的價值可要高出許多，很劃算，自然願意接下。”
蔚有雲這句話和萬知遙了解到的情況對上，她神情看上去放鬆了很多，就像是一顆一直懸在半空之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小知遙，這傷……人間繁花的份量還不夠。修士分很多種，有擅長戰鬥的劍修，有擅長畫符的符修。你的人間繁花到了劍修手上就像是給一位隻會舞刀弄槍之人送了一本書籍，對他作用不大，隻能拿去交換。你唯一的希望隻有丹修，那群對藥草狂熱癡愛的修士，才有可能為了人間繁花出手。”
萬知遙哪怕用人間繁花作為代價，也沒有仙家願意出手，最後還是一位和她家族關係比較好的修士提點她，她才來雪城賭一把，萬幸……
“現在你們最該解決的難題是如何在燕國久居。”
蔚有雲拋出問題。
“大師，必須居住在燕國？”萬知遙皺眉問道。
燕國很特殊，燕國女帝集合皇室修仙者造出一批能監督整個國家的法器，把所有屬於燕國的子民用仙家手段進行了戶口登記，其餘外來者在燕國都不能待超過半年的時間。
外來者在燕國最多一次性待半年之後就會被驅逐，得到特許才能獲得下一次進入的機會。
如此之後，燕國皇後砸下大量資源建設燕國，念民生所想，宣傳進步理念，緊接著的正向反饋便是燕國子民的凝聚力、行動力和思想空前地超越該時代。
“必須，而且最好是居住在雪城。”蔚有雲點點頭道，“藥浴所需的部分仙藥稀少特殊，采摘之後必須一天之內入藥，不然藥效全失。我能及時趕回，但你們這邊來不及。”
說完，蔚有雲笑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長。
“人間繁花隻夠讓我出手治傷，其他的……你們自想辦法。”
萬知遙神情一頓，卻立馬接受，沒有絲毫覺得不該如此，但她依舊有些猶豫。
萬知遙轉頭看向曹菲雪，想要征求曹菲雪的意見。
“居住雪城，我們會想辦法。”
曹菲雪主動將話應下。
蔚有雲看向曹菲雪，點頭道：“成功入住雪城之後，再來找我治療。仙藥珍貴，我不想浪費。”
“麻煩大師。”
這句話倒是萬知遙先應下。
隨後，曹菲雪扶著萬知遙離開。
下一刻，蔚有雲側頭看向窗外。慕楠注意到，也跟著看了過去……
窗外一片楓葉飄然落下。
什麼都沒有，景色依舊。
“剛有個偷聽的凡人小家夥。”蔚有雲解釋道，“隱秘手段……有些特殊。”
慕楠：？
“應該是衝著那兩位而來，要不要去提點一下。”
蔚有雲思考著。
慕楠：？
“不要過多插手凡人的事，有雲。”慕楠下巴靠在蔚有雲肩膀上，百無聊賴道，“開個藥館，那些人都哈氣。”
聞言，蔚有雲歎了口氣，道：“道理我懂，不能莽勇。我就是很欣賞……有些看不過意。”
“除了這件事……”慕楠一邊伸手給蔚有雲捏著肩膀，一邊挨近蔚有雲的耳邊輕聲吐氣質疑道，“有雲大人，她們根本就不需要一直住在雪城吧，您那語氣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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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不了解蔚有雲的醫治手段和脾性，身為蔚有雲道侶的慕楠一清二楚蔚有雲完全有能力和手段保證藥效的持久性，也很樂意幫人一把。
受不了這份瘙癢，蔚有雲伸手拉開慕楠腦袋和自己的距離，但不排斥捏肩享受，笑著回道：“受那位女護衛所托，她讓我送她一個留萬夫人在雪城的理由。”
“原來如此，很明智的決定。”
慕楠恍然大悟，跟著笑起來，聲如銀鈴。
“燕國外麵的世界，可是會吃人。”
……
萬知遙和曹菲雪下了藥館二樓。
兩人本做好了警惕的準備，卻沒想到根本無人在意她們是否上了二樓。
萬知遙安安心心被曹菲雪扶上馬車。
“太好了，你的傷能治。”
萬知遙拍拍曹菲雪的手背，笑得如釋重負。
曹菲雪對此，沉默不語，隻是點了點頭，表達自己的認同。
“夫人，我們還是需要去買兩個奴仆，我如今無法時時刻刻陪在您身邊。”
說完，曹菲雪話語一頓，隨後才繼續說道：“我會好好挑選，不會再發生之前的事。”
意外來得匆忙，慌忙逃亡，萬知遙和曹菲雪都身無長物，安頓一地之後，曹菲雪出門做工，賺取家用，也是這樣買了兩個女婢服侍萬知遙起居。其中一個為人忠厚，好好照顧著萬知遙，而另一個卻打起壞主意。
趁曹菲雪不在，就帶著遠房表親闖入家門，就要強搶萬知遙。忠心護主的女仆為護萬知遙周全而死，好在曹菲雪及時趕到……
做工時女性身份的屢屢碰壁，而獨守在家、懷著身孕的萬知遙也因為女性身份而被周圍女人嘲笑和不恥，被惡心男人貶低和覬覦。
如此，曹菲雪下定決心，冒著身死的風險為一位權貴前去妖獸的森林取得重要寶物，得了一大筆賞賜，便立馬帶著萬知遙離開，前往三個國家之隔的燕國。
“菲雪，我感覺燕國不太一樣，可以不用。”萬知遙坐在馬車裡，望著撐著車簾的曹菲雪，輕鬆笑著說道，“我們所剩錢財不多，你和我……現在都難以賺錢，能省一點是一點。”
曹菲雪沉默，遲遲沒有說話。
她何嘗不是這樣認為。
自從進了燕國，再沒有審視打量的惡意眼神，再沒有劫財劫色的半路打劫，再沒有對於兩個女人互相倚靠著生活的輕視，感受到的隻有善意。
在燕國之外，人都不一定是人，彆說一個無人依靠的女人，隻會被吞得渣都不剩。
所以曹菲雪希望萬知遙能一直生活在燕國，尤其是在知道她必死之後。
她要再多堅持一段時間，起碼在她死之前，安排好這一切……
“怎麼都要買一個，夫人七個月身孕，有些事獨自一人不方便，到時候若是臨盆又該如何？後麵還需要再找一個奶娘……夫人，我都知道這些人不可少，您怎麼能說不需要。”
這下輪到萬知遙沉默。
曹菲雪長腿一邁，進了馬車。她身材高大，儘可能蜷縮，不擠著萬知遙。
“夫人，是那個人該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而不是你和小主人，不要用彆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就當……”
曹菲雪頓住片刻，才緩緩繼續開口道：“曾經那個萬知遙死在了戰場上，現在的您是菲雪用命救回來的，您也該愛惜自己。”
“菲雪，對不起，對不起，這一路上……”
萬知遙眼淚再也忍不住，她伸手扶上曹菲雪那因為風霜洗刷而變得粗糙不堪的臉。
錯信一個男人的真心和承諾，換來的是一路的逃亡和顛沛流離。
她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曾經引以為傲的頭腦在普通市井之間都沒有體力和武力來得實在，沉浸於悲傷，顧影自憐，全靠曹菲雪。雖說她是夫人，但所有的決定最後的實行者都是曹菲雪……
那樣光芒耀眼、勇冠三軍的飛雪小將軍默默守護著，為了能讓她過得好點，到底承受了多少。
“該的，夫人把我從萬人坑裡救出來的時候，菲雪就已經打定主意這條命屬於夫人。婢女如何，將軍如何，護衛如何，都是為了夫人。”
曹菲雪咧嘴一笑，不以為意。
萬知遙哭著哭著笑起來。
“我們出發的那筆錢財，風險很大吧……”
當時兩人的生活多艱難啊，曹菲雪也沒有第一時間去賺這筆錢。
天上不會掉餡餅，那樣可觀的一筆錢財，萬知遙用腳來想都知道是何等的風險，隻是曹菲雪一直閉口不言。
“很值得不是嗎，夫人。”
你看，到現在她依舊不說。
萬知遙淚如雨下。
“菲雪，這份情，我該如何還你。”
“夫人拿出人間繁花為菲雪治傷。”
“不夠不夠，完全不夠……”
“好了，夫人，我們這樣推來推去永遠沒個儘頭，我們時間還很充裕，可以慢慢想。”
“嗯，好。”萬知遙破涕而笑，點頭應道，“慢慢想。”
“先去給夫人買個婢女，這樣我才能安心去尋久居雪城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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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菲雪駕著馬車，帶著萬知遙直奔人力交易市場。
來了燕國許久，各方消息收集，萬知遙和曹菲雪接收了燕國很多新奇又很合理的名字，就比如這個人力交易市場。
隻是急著趕路，兩人還未細致了解。
初來此地，兩人本以為這人力交易市場和記憶裡的人牙子聚集地應該沒什麼區彆，隻是換了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