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到了目的地，才發現隻是一方小樓，沒有人大量居住的痕跡，也乾乾淨淨，就像是一方普通的商行。
萬知遙和曹菲雪帶著好奇和疑惑走進這一方小樓。
一個穿著簡潔、十分乾練的女子迎了上來，將萬知遙和曹菲雪引到一旁桌椅坐下，上了兩杯好茶。
曹菲雪本想著站在萬知遙身後，卻被萬知遙拉著一同坐下。
“我叫烏落月，是人力交易市場的管事人。客人來此，想要雇傭哪個類型的幫工？保潔，保育？”烏落月看了一眼萬知遙隆起的肚子，秉持她的專業性，又添了一句道，“或者說月嫂？”
萬知遙和曹菲雪相視一眼。
聽不太懂。
曹菲雪先一步開口問道：“我們想買個婢女。”
聞言，烏落月搖了搖頭，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我們燕國法規禁止人口買賣，賣身契一類的契約早已經被廢除，隻能簽合同雇傭，由我們人力市場來統一管理這些人員。”
不允許買賣，雇傭製？
曹菲雪眨眨眼。
“皇後娘娘說了，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先屬於自己，而後才屬於他人。我們人力市場為麾下人員提供保障，同時訓練人員，提升人員的乾活能力，為雇主負責。”
一個全新的理念，燕國獨具一格的製度頭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現在萬知遙的麵前，萬知遙一句不差地聽進去了。
“所以客人若是簽了合同，幫工懶惰不做事，可以來找人力市場，我們會立馬為您換人，甚至給予您一定的賠償。當然，我們也有仙家手段查探客人是否為了那點賠償故意鬨事，到時候我們有權拒絕客人的一切雇傭。”
烏落月見萬知遙和曹菲雪都還在思考的樣子，繼續說道：“第一次聽取人力市場的規則是有些難懂，客人可在小樓裡逛一逛，我們人力市場的經營理念和人員的能力、幫工範圍都有寫在竹簡上，可以細細了解。客人有什麼需要解答的地方，可隨時喚我。”
說完，烏落月向萬知遙和曹菲雪行了一禮，便轉身回了櫃台，拿著一個小本和一支毛筆開始寫寫劃劃。
萬知遙一刻不等，興致勃勃拉著曹菲雪逛起了小樓。
……
“隻要勤勞，就有錢賺，就不會餓死，包括女人。”
萬知遙越看越是覺得驚奇，觀念受到極大的衝擊。
所謂的工農士商階級在燕國製度裡毫無區彆，沒有高下之分，都是值得認可的職業。
女人也沒有隻居後院的說法，隻要能力足夠，都可為官。反之，男人也可在家相夫教子。
“神奇，好神奇，燕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樣理想的平等製度，第一個人是怎麼想到的？為什麼能被廣大老百姓接受，落到實處？為什麼……
太多為什麼，萬知遙這一瞬間對燕國有太多的好奇，心中的火一下子被點燃。
這才是她……
也就是這時，一道憤怒的嗬斥打斷萬知遙的思緒。
“離經叛道，你們怎麼能違背祖宗流傳下來的規則！實在荒唐，賤民怎能和我們相提並論。”
像萬知遙這樣良好接受燕國製度的還是少數，這邊新來一位帶著三位侍從的男子，烏落月剛開口說了一段話，他就開始評判。
烏落月立馬沉了臉色，皮笑肉不笑。
“所以，這位他國的老爺，你不滿我們燕國的製度？”
男子雙手抱胸，高高在上的姿態，點評道：“這不叫不滿，叫糾正。甚至你，什麼烏月，黑月……燕國創辦的人力交易市場，這麼重要的位置怎麼叫個女人來管。”
這話一出，烏落月直接氣得笑出了聲。
“這位老爺你憑什麼評判燕國，就憑你身為滿國毫無實權的皇族身份？”
男子一驚。
“你怎麼會知道？！”
“這一點你無權知曉，至於你後一個疑問……”
烏落月話音一落，櫃台之後一把飛劍飛出，立於烏落月身前。
“我就算是個女人，也是一名修士，而你再是男人，也隻是個凡人。”
烏落月一個甩手，劍柄入手，長劍指地，劍芒逼人。
男子臉色鐵青，手指著烏落月，半天說不出話。
“你你你……”
“彆你你你了，是我丟你出去，還是你自己出去？”
男子踉蹌站起來，飛快跑出小樓，連落在身後侍從都不在乎，嘴上卻還不鬆口。
“你們燕國女帝會後悔的！”
“後悔？”烏落月背手負劍，特意對著男子身影大喊道，“要搞清楚，是你們滿國上趕著要來燕國聯姻，上趕著聯姻的是你們滿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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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影一個踉蹌。
“就你，還敢肖想我們七鶴儲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就癩蛤蟆想屁吃。有送女神龍在，誰還要你們男人啊！”
烏落月聲音中氣十足，還很響亮，在小樓附近擺攤的小販也都聽見了。
“就這？滿國這是看不起我們燕國啊。七鶴儲君娶他？還不如娶我閨女。”
“就是就是。”
“瘋了，你們燕國人，我怎麼可能嫁給一個女人，要嫁，也是她嫁給我。”男子聽見小販的交談聲，大吼道。
小販們的眼神更鄙視了。
“嘖，原來打著娶我們儲君的主意啊，你們滿國想得真美。”
“你哪樣比得上我們儲君，你這草包模樣，國家政事、詩詞歌賦，一樣都不懂吧，就憑你多了那二兩肉？送女神龍怎麼不在夢裡扇你兩巴掌，把你扇醒。”
“咱儲君可是修士，還是其中佼佼者，你這樣的凡人男子，人家一抓一大把比你更好的……”
其中一位年輕男子說著，突然停住話頭，轉頭問自己隔壁的“好鄰友”。
“對子，羅子，咱們儲君有說過自己喜歡男人嗎？”
被稱為“羅子”的男人搖搖頭道：“據我所知，沒有。”
“哦，那就是咱們儲君的太子妃還有可能是個女子。”
最後一段質疑一錘定音。
“你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憑什麼覺得你爭得過所有男人和女人？真是自信啊，真好奇，你這些自信哪來的。”
“什麼送女神龍？一個不知所謂的妖物邪神！”
男人怒氣衝天，伸手想要拔出腰間的佩劍，卻發現怎麼都拔不出。
“還想拔劍，我好怕怕哦。”
年輕男子裝作害怕的樣子，隨後笑出聲來，看向小樓方向，大聲感謝。
“多謝烏管事出手。”
烏落月靜靜站在小樓門口，輕微點頭回應著。
她確實出了手，用靈氣阻止男子拔劍。
男子拔劍那一瞬間就把他的侍從嚇得半死，現在立馬全撲上來，勸著。
“王爺，那位修士還在看著，冷靜。”
“王爺，那是修士，他們殺個把凡人根本不值一提。”
怒氣發泄不出去，怒極攻心，男子還沒跑出這條街，就先被氣暈了過去。
“喲喲喲，暈了，就這素質還敢來我們燕國。”
“庸人，哈哈哈哈。”
“詆毀送女神龍，活該。”
侍從麵麵相覷，隨後趕緊搬起男子，灰溜溜離開此地。
鬨劇落幕，烏落月滿臉笑容，轉身回了小樓，手裡掐了一個訣，錄了一段留言，隨後靈訣化為一隻靈氣蝴蝶，飛遠。
“但凡換個地方，他哪能豎著走出這棟樓。”
一轉頭，看見萬知遙和曹菲雪一臉驚訝的樣子，烏落月腳步一頓，立馬收斂了笑容，正了神色，變成一開始那位乾練、不苟言笑的烏管事。
“可決定好要雇傭哪一類幫工？”
雖然不再笑，但萬知遙和曹菲雪明顯感覺到烏落月此時心情很好。
“要那位編號三十七，名叫小麥的女孩。”萬知遙語氣比之前更加恭敬地開口道。
畢竟眼前是一位正兒八經的修士。
萬知遙算是知道為什麼人力交易市場能穩立不倒，明麵上就是一位修士坐鎮，背後……
“好的。”
工作中的烏落月卻沒有一點修士的架子，完全一位儘職儘責的管事。她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支毛筆。
“按照交易規則，先一個月試用期，之後正式簽訂合同。麻煩先繳納一個月的保證金。”
萬知遙拿出錢袋，付了一枚不同於一般綠色刀幣的紫色刀幣。
“嗯，一千刀幣，收到。留個地址。”
“福星客棧。”
“一日後，人就會來。”
……
達成目的，萬知遙和曹菲雪離開人力交易市場。
半路上，駕車的曹菲雪突然聽見萬知遙的笑聲。
曹菲雪放緩馬車速度，分一半心掀開車簾，問道：“夫人？”
“菲雪，燕國女帝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吧？”
曹菲雪看著萬知遙雙眼發亮的神采，默默等著萬知遙的下一句話。這種時候，她隻需要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就好。
“你當時跟著蔚老板去了藥房，不知道那位慕楠跟我說了什麼。”萬知遙似是想到什麼想玩的事，又掩嘴笑起來，道，“他說他可以附贈一大堆滅絕丹給我。”
“我問他，滅絕丹是什麼。他看著我肚子，意有所指地說，可以讓男人子子孫孫直接滅絕的丹藥，一勞永逸。”
萬知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問，那你們不生孩子了嗎？”
“他回，滅絕子孫萬代不影響送女神龍送女兒。還說這是他們店裡賣得最好的一款，用過人人都說好。”
“我本來以為他在說笑，這麼一款丹藥怎麼可能生意好，但是……”
萬知遙拿出繡帕，小心點去眼角的淚。
“剛剛在人力市場見到的那一切，都在印證慕楠的話。”
“雖說修士在各個國家任職不算少，但都難得一見。修士自覺高凡人一等，態度高高在上，在燕國卻不一樣……菲雪，燕國真的不一樣。”
萬知遙眼裡的光芒讓曹菲雪仿佛看見了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戰場神算子萬軍師。
這更讓曹菲雪更加確定了長居雪城的決心。
“是這樣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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