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又是一年過,顧青鳳如今十二。
顧府角落,錚錚打鐵聲傳出。
顧青鳳一身粗布男裝在火爐旁看著一鐵匠師傅忙乎。
“林師傅,彆停,再按照剛才的打法在離刀刃一指處打十四下。”顧青鳳見林師傅就要停下,立馬出聲提醒道。
“好咧。”
當年有了目標後的顧青鳳在兩年後花了點時間思索了一些細節,比如說傍身之物。就像懲戒天使一族外出冒險有前輩留下的稀有金屬做後備,而這個世界便是銀錢。
她的第一想法就是冷兵器。懲戒天使其他的不多,冷兵器樣式絕對多,各個種族的冷武器從古至今都有記載,其中人族的就有不少!
所以顧府所擁有的鐵匠鋪資源入了顧青鳳的眼,而後她便找上了打鐵成癡的林勇,和他打了個賭……
之後,就成了現在這副合作模式。
很快一把刀身纖長的苗刀呈現在顧青鳳麵前。
“二少爺,完成了。”
林勇毫不掩飾自己對顧青鳳的崇拜,苗刀一成,便雙手奉上。
顧青鳳輕嗯了一聲,伸手接過,隨手耍了幾下……
刀帶起刀風,風發出呼嘯。
顧青鳳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這把苗刀已經是兩人合作的巔峰之作。
“把樣式記下,隨後我的仆從自會來取這把刀。這把刀刀身纖長苗條,是謂苗刀。”
說完,顧青鳳直接將手裡的苗刀丟給了林勇身後的幫手,離開了這屋。
顧青鳳回了自己的小院,吩咐人抬了熱水,她沐浴一番後換上一身全新的男式長袍。
沐浴完的顧青鳳才覺得全身舒暢,跑到院中躺椅旁,直接一坐,一躺,長腿一搭,閉上眼……
而剛邁入院子的張奶娘就正好見到這場景。
陽光下,一襲白袍的少年郎閒適悠哉地仰躺在竹椅上休憩,一頭青絲傾灑,樹影灑其身,斑駁間意外的美好。
張奶娘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但在張奶娘進入院門的那一刻,顧青鳳就已經醒了。
“奶娘,可有事?”顧青鳳帶著迷糊的睡意,一笑道。
那一笑讓張奶娘呼吸一滯。
顧青鳳真真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兒了,隻是……
“小姐,夫人讓您去菡萏院。”
“啊!”
顧青鳳聞言,驚得直接下了躺椅,站起身,連忙說道:“奶娘回去告訴我娘,說我練武傷著……現在還在韓大夫那!”
“小姐,夫人是為您好……”
隻是這位隻愛男裝,不愛紅妝。
顧青鳳不管張奶娘的勸告,風風火火出了院門,而後剛踏出院門的顧青鳳就正麵相遇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顧青鳳見眼前氣鼓鼓的蘭思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語氣弱弱地喊道:“娘……”
“不歡迎娘?”蘭思思淡淡看了顧青鳳一眼,道。
話裡隱藏著怒火。
“哪能啊。”顧青鳳立馬上前替了大丫鬟小翠的活扶住蘭思思,討好道,“娘,您請進。”
顧青鳳小心翼翼地將蘭思思扶進院,讓蘭思思坐在她之前休憩的躺椅上。
“你看看你……”
蘭思思上下掃了一掃顧青鳳的裝扮,似有千言萬語卻無語凝噎,最後隻化為一聲歎息,她現在無比慶幸把那樁皇室娃娃親給推掉了。
顧青鳳見蘭思思的反應,由心一笑。
她無比慶幸。
她的母親蘭思思為了遮掩她喜穿男裝的獨特愛好下令顧府中仆從不得嘴碎。她的哥哥顧青海為她置購男裝,給她帶酒,雖然每次喝醉死過去的是顧青海……而她的父親顧弘康是真的把她當兒子來養,時常帶她和顧青海一起去軍營,不承認也不否定她的男兒身份。
因為被愛著,所以她才能如此瀟灑,因此她真的將自己當做了顧家的一份子。
“娘,彆氣彆氣,你這還懷著身子……”
說到孩子,顧青鳳的笑容和眼神要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也不知是小頑童還是嬌嬌子……”
上個世界的懲戒天使,這個世界的顧家……也不知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至少在把顧家安排妥當之前,她大抵是不會離開的。
“依照鳳兒的性子,無論是哪一個都能給人寵上天去。”還沒怎麼顯懷的蘭思思沒好氣地瞪了顧青鳳一眼,道。
“那肯定。”顧青鳳應和地點了點頭,道。
孩子是延續的希望,是上天賜予這世界的天使,這是顧青鳳堅信的道理。
“鳳兒這麼喜歡孩子……”蘭思思直直地看著顧青鳳平坦的胸前,唉聲歎氣道,“勸你彆練武,你偏不聽,你爹也慣著你,你這以後怎麼生養……”
顧青鳳聞言,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在蘭思思眼裡,生養跟女兒家的身材掛鉤。
因為從小瘋狂練武的原因,顧青鳳身材勻稱、身量高挑,就是胸不大,可謂是脂肪化肌肉的最好代表了。
蘭思思整天都用哀怨的眼神看著顧青鳳的胸,搞得顧青鳳都快認為她胸前這兩坨肉不長是什麼天大的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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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很喜歡自己平胸好嗎,女扮男裝沒有一點壓力。可這話她隻能爛在肚子裡,蘭思思要是聽了非得氣死不可。
可能是懷孕的原因,蘭思思的話比往常多了不少,顧青鳳默默聽著,還十分配合地在合適的時機點點頭。
與其抵抗換來更長久的說教,不如聽著。
“罷了。”
蘭思思最後還是妥協了。
“你這孩子,懂事的時候像個大人,任性的時候,誰都攔不住。不說了,困了。”
說完,蘭思思起身準備離開。
“娘,我扶您回去。”
顧青鳳很上道地扶住蘭思思。
兩人離去。
張奶娘看著兩人的背影,不自主地笑了笑。
顧府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
送蘭思思回屋後,躲掉禮儀教養的顧青鳳立馬吩咐人去取了苗刀,讓其將苗刀送至軍營交給顧青海。
那家夥都心心念好久了……
然後顧青鳳又回去曬太陽了。
最近,邊疆有了異動,顧弘康和顧青海領命奔赴邊疆,兩人即將啟程。
顧青鳳歎息一聲。
她兄長的婚期又要因此延後了。
……
陰雨綿綿,前院。
顧青鳳獨自撐著油紙傘看著荷塘裡的雨打青荷。
不知是因為天氣原因,還是因為蘭思思臨近生產的原因,顧青鳳心頭總纏著一絲不安。
顧青鳳抬頭望向那恨不得壓向地麵的厚重烏雲。
父親和兄長此去已經半年,那兩人若是再不回來……
顧青鳳下意識皺眉。
母親那裡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嘩啦啦,雨聲漸大。細碎的雨水濺濕了顧青鳳的肩頭,顧青鳳置若罔聞。
懷孕的女性總是敏感多思。越靠近生產日,她的母親蘭思思就越是焦慮,越是擔憂戰場上的兩人。
若不是她每隔一個月就編造父親的書信,親自給蘭思思一遍又一遍地念誦,蘭思思怕是要親自前去邊疆。
第一次,母親生產,父親不在身邊。
顧青鳳默默看著雨滴順著油紙傘一滴滴地滴落。
父親那邊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麼隻有一封書信後就了無音信。
忽的,靜謐得隻有雨滴擊打天地之物的前院響起了不和諧的匆忙腳步聲,那聲音就像是打亂了內心那虛假平靜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