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峰眼前瞬間就亮了,那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都亮。
他猛地站直了身子,對著李山河一抱拳,學著評書裡的口氣,字正腔圓地喊道:“謝謝二哥!二哥,弟乃武將,不善言辭,大恩大德,都擱心裡了嗷!”
話音未落,這小子跟抹了油的兔子似的,“嗖”地一下,一溜煙跑回了西屋寫作業去了,生怕李山河反悔。
他這一走,外屋地裡的氣氛倒是安靜了下來。
李山河就這麼坐在小馬紮上,看著王淑芬和田玉蘭她們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嘻嘻哈哈地摘著剛從山上背回來的山菜,心裡那點因為二憨離開而產生的空落,被這股子濃濃的煙火氣徹底填滿了。
家的感覺,真好。
就在這時,一直悶頭抽煙的李衛東,突然開了口。
他將手裡的煙頭在鞋底上撚滅,然後分彆給李山河和坐在另一邊的老爺子李寶財遞了根煙。
點上火,深吸了一口,李衛東才悶聲悶氣地說道:“兒砸,你那摩托車,給我使使。我這段時間,可能要出去一趟。”
他這話一出口,院子裡摘菜的女人堆裡,說話聲都小了。
李山河愣了一下,有些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爹,你跟我說這嘎哈。鑰匙不就擱你炕頭櫃子上呢嗎?你用就直接騎走唄,還用跟我說?”
他頓了頓,又問道:“對了,爹,你要嘎哈去啊?去幾天?用不用我跟你一塊去?”
李衛東搖了搖頭,眼神有些躲閃,沒接話。
倒是王淑芬,把手裡的一把大葉芹往盆裡一扔,站起身,叉著腰,大大咧咧地開了口。
“你跟他去嘎哈?你三天兩頭往外跑,影子都抓不住一個!更何況玉蘭她們幾個月份也都大了,你這段時間就給我消停在家待著吧,哪也彆去了!尤其是省城,不準再跑了!”
王淑芬這話,說得李山河心裡一陣發虛。
他想起前陣子在哈爾濱跟人動槍的事兒,要是讓老娘知道了,怕是腿都得被打折。
他連忙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態度那叫一個誠懇。
“是是是,媽你說的對,我不跑了,就在家待著,哪都不去。”
他那副騷眉耷眼的慫樣,看得田玉蘭她們幾個媳婦兒“撲哧”一聲,全都笑了出來。那笑聲,清脆得跟銀鈴鐺似的。
李山河覺得麵子上掛不住,狠狠地瞪了帶頭笑的田玉蘭一眼,那意思:回家再收拾你!
田玉蘭非但不怕,反而還衝他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然後用眼神指了指王淑芬。
李山河還沒明白啥意思。
下一秒,王淑芬一個箭步衝過來,掄起腳上的布鞋,一個鞋底子就結結實實地拍在了李山河的後背上。
“啪!”
“你個小兔崽子,你瞪誰呢?”王淑芬鳳眼一橫,罵道,“人家玉蘭欠你的啊?你再瞪一個試試?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當炮踩!”
李山河人直接麻了。
他捂著火辣辣的後背,一臉的生無可戀。
一時間,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的親媽,還是田玉蘭的親媽。
王淑芬沒搭理在那自怨自艾的李山河,自顧自地拉著田玉蘭的手,重新坐回小板凳上,這才說出了正事。
“你爺你奶,這兩年歲數也大了。頭二年你沒結婚,咱家裡也沒啥錢,就一直沒給二老做裝老衣服。”
“現在家裡寬綽點了,我和你爹就尋思著,給你爺你奶一人定一身像樣點的。”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期待。
“我聽人說,離咱這不遠的五裡河子,有家裁縫鋪,做的壽衣是遠近聞名的好。我尋思著,就跟你爹過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