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子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現場的笑鬨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
李山河心裡頭也是咯噔一下。
他瞅著二楞子那副嚴肅又帶點神秘的勁兒,腦子裡瞬間就閃過一個念頭。
這場景,咋這麼熟悉呢?
他記得真真兒的,上次,就在他準備回朝陽溝之前,也是在這個公司樓下,也是二楞子這小子,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邊,然後哥幾個就跟變戲法似的,從停車棚裡給他整出了一台嶄新的紅色拖拉機。
那家夥,給他嘚瑟的,開回村裡,差點沒把全村人的眼珠子給瞪出來。
這回……
難道這小子,又給他整了啥新花樣?
李山河心裡頭琢磨著,難不成是又從老毛子那嘎達,倒騰回來啥好玩意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畢竟二楞子這小子,性格沉穩,不愛說話,但就喜歡在這些鐵家夥上琢磨。
給他一台發動機,他能給你攢出一輛坦克來。
“咋地了?二楞子,神神秘秘的。”李山河揣著明白裝糊塗,揣著手,跟著二楞子往樓下走,“又有啥好東西要給二哥看啊?”
二楞子沒說話,隻是憨厚地笑了笑,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三驢子、彪子他們幾個,也跟看西洋景似的,一個個臉上都掛著好奇的表情,呼啦啦地跟在後頭。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公司院子裡的那個大停車棚。
哈爾濱的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雖然才下午,但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停車棚裡光線不好,影影綽綽地停著幾輛公司的卡車和吉普車,像幾頭蟄伏的鋼鐵巨獸。
二楞子領著李山河,繞過一輛解放卡車,走到了停車棚最裡麵的一個角落。
那個角落裡,蓋著一塊巨大的,油乎乎的苫布。苫布底下,鼓鼓囊囊的,看不清是啥玩意兒。
“二哥,你看。”二楞子指著那塊苫布,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還沒等李山河開口,三驢子就一個箭步躥了上來,滿臉諂媚地湊到李山河跟前,搶著說道:“嘿嘿,二哥,驚喜吧?”
李山河斜了他一眼,心說有你啥事兒啊,就你話多。
他看著那塊苫布,心裡頭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這玩意兒的輪廓,看著不像拖拉機啊。比拖拉機要小,要矮,線條也更流暢。
是啥呢?
“行了,彆賣關子了,趕緊掀開給俺看看。”彪子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比李山河本人還著急。
三驢子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司儀的架勢,走到苫布前,繪聲繪色地說道:“二哥,你這回回去,嫂子不是快生了嘛。這大冬天的,天寒地凍,出門辦事啥的,總不能還開你那個四麵漏風的拖拉機吧?那玩意兒,動靜大不說,還顛得慌,萬一把咱大侄子給顛出個好歹來,那可咋整?”
“所以呢,”三驢子故意拉長了音調,“這不,上個月,我跟老丈人瓦西裡通電話的時候,就順嘴提了一句,說你要當爹了。你猜怎麼著?老丈人一聽,高興壞了!當場就說,必須得給咱中國女婿送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