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彪子那大嗓門,最先有反應的不是在廚房裡忙活的李山河,反而是東屋炕上,正抓著一把麻將牌,滿臉糾結的張寶寶。
這聲音穿透力極強,直接把張寶寶從到底該打三條還是四條的世紀難題裡給拽了出來。
彪子?
張寶寶那對圓溜溜的大眼睛瞬間就亮了,嘰裡咕嚕地轉了兩圈,小腦瓜裡迅速完成了複雜的運算。
彪子來了=可以讓他喊二嬸=自己可以發獎勵=當家的會覺得自己很厲害=晚上可能有好吃的!
完美!
隻見她手裡的麻將牌嘩啦一下就扔在了炕桌上,也顧不上旁邊田玉蘭和吳白蓮她們“哎呀,寶寶你彆亂扔啊,牌都看光了”的抱怨,趿拉上鞋就往外衝。
那動作,跟一隻發現了新花生的倉鼠似的,連跑帶顛,風風火火地就衝到了院子門口。
彪子剛探進個腦袋,還沒看清院子裡的情況,就發現自己麵前突然多了一個小人兒。
張寶寶雙手往腰上一掐,胸脯挺得老高,昂著她那張肉乎乎的小臉,就這麼直愣愣地看著比她高出兩個頭的彪子。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
彪子被她這架勢給整蒙了,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憨厚:“那啥,寶……二嬸?你這是嘎哈呢?”
張寶寶還是不說話,就用她那雙清澈又帶著點執拗的大眼睛盯著他,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彪子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心裡頭直打鼓。
這啥情況啊?難道是俺上次來,沒給二嬸帶糖,她生氣了?
李山河在廚房門口看著這一幕,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張寶寶,在當二嬸這件事上,已經有了自己獨特的行為藝術和堅定的方法論。
這叫無聲的壓迫,先用氣場震懾住對方。
果然,在張寶寶長達半分鐘的注視下,彪子徹底頂不住了。
他感覺自己要是再不按流程走,今天這門都進不去。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一個討好的笑,彎下腰,用他那破鑼似的嗓門,使出吃奶的勁兒喊了一聲:
“二嬸!”
這一聲,喊得是情真意切,回蕩在整個院子裡,把東屋裡打麻將的幾個女人都給逗樂了。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張寶寶臉上那嚴肅的表情瞬間融化,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孺子可教也。
她像個檢閱士兵的將軍,邁著小方步,走到彪子麵前,然後踮起腳,伸出她那肉乎乎的小手,在彪子那結實的胳膊上拍了拍,以示嘉許。
接著,就到了最關鍵的發獎勵環節。
隻見張寶寶小心翼翼地從胸前掛著的小布包裡,掏出了一塊桃酥。
這塊桃酥個頭飽滿,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是她早上藏起來的,準備留著下午餓的時候吃的。
彪子的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差點流下來。
可就在他準備伸手去接的時候,張寶寶又把桃酥給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