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兩人凝重而決絕的麵容。
方雲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麵上劃過,仿佛在勾勒一幅無形的戰略地圖。“李氏這邊,我們不能被動等待。”他聲音低沉而清晰,“據我所知,她通過娘家渠道,有一批‘特殊’的貨物,將於五日後抵達鐵壁城。名義上是商隊,實則裡麵夾帶的,恐怕不隻是金銀珠寶,更有可能與太子那邊傳遞密信,甚至……是給明軒兄準備的‘新藥’。”
趙元朗眼中寒光暴漲,拳頭瞬間握緊,骨節發出咯咯聲響。他強壓著怒火,嘶聲道:“殿下消息確鑿?”
“十之八九。”方雲肯定道,“這批貨物一到,便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屆時,請城主立刻下令,以稽查走私為名,封鎖四方城門,許進不許出!將李氏及其黨羽,連同這批貨物,堵在城內,關門打狗!”
他頓了頓,補充道:“行動必須快、準、狠!在我的人控製住李氏及其核心仆從的同時,城主需派絕對可靠的心腹,直接接管那支商隊,將所有貨物扣下,逐一查驗。尤其是書信、印信以及任何可疑的藥物,務必找到鐵證!”
趙元朗重重點頭,臉上橫肉抽動,顯露出沙場悍將的狠厲:“放心!府內哪些是她的眼線,我早已心中有數!城門守將亦是我的老部下!隻要殿下一聲令下,定叫他們插翅難飛!”
“很好。”方雲讚許地點頭,隨即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牆壁,看到了北方廣袤而危機四伏的草原,“與此同時,禿狼部那邊,也該收網了。”
“殿下已有把握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趙元朗精神一振,剿滅這支心腹大患,對他而言意義重大。
方雲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三日之內,必有確切消息。我的‘眼睛’,已經撒出去了。”他沒有明說是什麼,但趙元朗聯想到那神秘的情報力量,心中已然信了大半。
“如此,我即刻密令鐵騎營做好準備,人馬銜枚,蹄裹厚布,隻待殿下指明方向,便可連夜奔襲,直搗黃龍!”趙元朗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殺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胡騎授首的場景。
“具體出擊時間,待我消息。務必做到一擊必殺,不留後患,更要防止消息走漏,打草驚蛇。”方雲叮囑道。
“明白!”
計議已定,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些細節,直至東方泛起魚肚白,方雲才悄然離開城主府。
接下來的三天,鐵壁城表麵上一如既往。商旅往來,士卒巡防,百姓勞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在這平靜的水麵之下,暗流洶湧。
城主府內,趙元朗以整頓防務、加強操練為名,頻繁調動兵馬,尤其是其嫡係的鐵騎營,更是進行了數次小規模的夜間拉練,行動詭秘,氣氛肅殺。同時,他對府內的掌控也驟然收緊,幾個李氏安插的、不太重要的眼線,被以各種不起眼的理由調離了關鍵崗位,而李氏本人,則隱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有一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讓她寢食難安,卻又抓不到任何把柄。
醫館內,方雲依舊每日坐診,神情溫和,仿佛隻是一個儘心儘責的醫者。然而,每當夜深人靜,他房間的燈火總會亮到很晚。無人知曉,他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方式(或是馴養的奇異飛禽,或是修煉出的神識外放,或是那支神秘勢力的稟報),正不斷地接收著來自草原深處的信息。
禿狼部的行蹤,營地位置,巡邏規律,甚至其首領禿狼近日因搶掠收獲頗豐而放鬆警惕、在營中飲酒作樂的情報,都如同涓涓細流,彙聚到方雲的腦海中。他那強大的神魂之力,足以將這些零散的信息拚湊成一幅清晰的動態地圖。
第三天傍晚,夕陽的餘暉將鐵壁城染成一片血色。
方雲正在後院晾曬藥材,動作不疾不徐。忽然,一隻毫不起眼的灰色雀鳥撲棱著翅膀落在他的肩頭,喙子裡發出幾聲急促而奇異的鳴叫。
方雲目光微閃,輕輕撫摸了雀鳥一下,指尖一縷微不可查的真元渡入,雀鳥舒服地蹭了蹭他,隨即飛走。
他抬起頭,望向北方草原的方向,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
“時機到了……”
他轉身走進屋內,取出紙筆,迅速寫下一行字,然後將其卷成細小的紙卷。
片刻後,另一隻看起來與尋常信鴿無異的鳥兒從醫館後院悄然起飛,融入暮色,方向直指城主府。
城主府書房內,趙元朗正對著北疆地圖凝神思索。親衛隊長無聲無息地進來,將一個小小的紙卷恭敬地放在書桌上,然後迅速退下。
趙元朗展開紙卷,上麵隻有簡短的八個字和一個粗略的方位標識:
“狼已入穴,子時動手。”
趙元朗猛地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走到窗邊,看著徹底沉入黑暗的夜空。
烏雲不知何時已然彙聚,遮蔽了星月,夜風中帶著濕意和涼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趙元朗喃喃自語,隨即猛地轉身,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傳令!鐵騎營,按甲三方案,即刻出發!”
“命令四門守將,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斬!”
“府內親衛,全部就位,聽候指令!”
一道道命令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鐵壁城這台戰爭機器,在夜色和即將到來的風雨掩護下,悄然開始了運轉。
醫館內,方雲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靜靜坐在桌前擦拭著幾根特製的長針,針尖在燭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寒光。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個流血的夜晚。無論是城外的草原,還是城內的府邸,都將被鮮血染紅。
而這,僅僅是他複仇之路的開始。
暴風雨,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