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阮芊低頭看了看懷裡的狼崽,它們已經不怕了,正用濕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指。她又想起銀鈴在禁林裡的背影,那抹燃燒的紅色,哪怕斷了尾巴,也從未停下戰鬥。
“我母親說,白狼族的血是用來燃燒的。”她抬起頭,右眼的海棠花印記在月光石下微微發亮,“哪怕燒起來的是魔氣,也好過在背叛裡腐爛。”
初艾特倫的眼瞳閃了閃,沒再說什麼,彎腰鑽進暗縫。初阮芊抱著狼崽跟上,暗縫裡很窄,隻能容一人通過,岩壁上的魔族符文擦過她的衣袖,留下淡淡的紅痕。
走到一半,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極輕的響動,像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呼吸。她猛地回頭,隻看到初艾特倫的眼神比剛才更沉,指尖的黑霧又冒了出來,卻在觸碰到她的瞬間,悄悄縮了回去。
“快走。”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暗縫的儘頭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外麵傳來熟悉的兵刃碰撞聲。初阮芊撥開枝葉,看到銀鈴正背靠著一棵古樹,手裡握著半截斷裂的樹枝,赤紅色的皮毛上全是傷口,身後的兩條尾巴隻剩下一條,另一條的斷口還在流血。而圍著她的,除了聖騎士,還有幾個穿著黑袍的人,他們的眼睛是暗紅色的——赤血族的魔族。
“教廷竟然和魔族合作了。”初艾特倫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們為了殺你,真是不擇手段。”
初阮芊的心臟揪緊。銀鈴已經快撐不住了,她的呼吸越來越弱,卻依舊死死盯著前方,像一頭不肯屈服的幼獸。
“我去引開赤血族。”初艾特倫突然說,淺金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決絕,“他們對魔氣最敏感,我一現身,他們就會追過來。你趁機帶她走,回祭壇,那裡的結界能擋住他們。”
“不行!”初阮芊立刻反對,“你體內的魔氣不穩定,一旦被他們刺激……”
“這是唯一的辦法。”初艾特倫打斷她,從腰間解下骨哨,塞進她手裡,“吹響這個,我能聽到。如果我沒回來……”他頓了頓,看向她懷裡的狼崽,“照顧好他們。”
不等她再說什麼,他已經衝出灌木叢,體內的魔氣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暗紅色的霧氣在他周身翻騰,與他白狼族的靈力交織,形成一道詭異的紅金色光帶。
“赤血族的雜碎,來追我啊!”他的聲音帶著刻意的挑釁,像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湖麵。
果然,那幾個黑袍人立刻轉頭,暗紅色的眼睛裡爆發出貪婪的光芒。“是魔氣!好純淨的魔氣!”他們嘶吼著追了上去,聖騎士們猶豫了一下,也分出一半人跟過去。
包圍圈瞬間出現缺口。初阮芊立刻衝出去,月露之力化作光繩,纏住離銀鈴最近的聖騎士。“銀鈴!走!”
銀鈴愣了一下,看到是她,原本黯淡的眼睛突然亮起。她咬著牙,用僅剩的力氣撲過來,爪子搭在初阮芊的肩膀上。“你怎麼……”
“回去再說!”初阮芊抱起她,轉身衝進暗縫。身後傳來聖騎士的怒吼,但暗縫太窄,他們根本追不上。
鑽進暗縫的瞬間,初阮芊回頭望了一眼。初艾特倫的身影在林間穿梭,紅金色的光帶像一道閃電,將赤血族引向更深的禁林。他腰間的獸皮勁裝被風吹起,露出裡麵繡著的狼頭圖騰,在魔氣的映襯下,竟有種悲壯的美感。
她握緊手裡的骨哨,冰涼的觸感讓她眼眶發燙。
暗縫裡,銀鈴虛弱地靠在她懷裡,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頸:“那家夥……是白狼族?怎麼有魔氣?”
初阮芊沒有回答,隻是加快了腳步。
山穀裡的銀白色光暈依舊流淌,卻仿佛比之前更暖了些。初阮芊抱著銀鈴,護著狼崽,一步步走向祭壇核心。她知道,初艾特倫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數,教廷和赤血族的追殺不會停止,而祭壇底下的魔氣,終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但此刻,她的心裡卻異常平靜。就像母親說的,白狼族的血是用來燃燒的,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魔氣深淵,隻要身邊還有同伴,還有需要守護的人,就必須走下去。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骨哨,又摸了摸懷裡的銀鈴,指尖傳來的溫度,讓她覺得這亂世的寒冷,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而在禁林深處,初艾特倫被赤血族和聖騎士包圍在一片空地上。紅金色的光帶在他周身劇烈燃燒,淺金色的眼瞳裡,黑霧與清明反複拉鋸。他握緊腰間的長刀,刀身映出他額間的疤痕,像一道永不熄滅的火焰。
“魔之子又如何?”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至少我知道,該守護什麼。”
長刀出鞘,帶著白狼族的凜冽和魔族的狂暴,斬向麵前的敵人。紅金色的光芒在林間炸開,像一朵在黑暗中綻放的花,照亮了他孤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