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月光石還在發燙,初阮芊將最後一縷月露之力注入銀鈴的傷口,看著那道深可見骨的爪痕緩緩愈合,才鬆了口氣。狼崽們蜷在月核石旁打盹,雪白的絨毛上沾著的銀輝,讓它們看起來像團會發光的雪球。
“這東西比教廷的聖藥管用多了。”初艾特倫靠在岩壁上,正用布條纏手臂上的傷口,他的動作有些笨拙,繃帶在手腕上繞成了死結。初阮芊走過去,輕輕撥開他的手,指尖的月露之力順著傷口遊走,那些外翻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貼合。
“彆用布條了,會感染。”她抬頭時,鼻尖差點撞上他的下巴,初艾特倫的呼吸裡混著血腥味和鬆脂的氣息,像禁林深處的風。他猛地後退半步,淺金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慌亂,耳根卻悄悄泛紅。
銀鈴趴在一旁偷笑,尾巴尖掃得地麵沙沙響:“阮芊的月露之力,比族裡的祭司還厲害呢。”
初阮芊沒接話,隻是盯著初艾特倫手臂上漸漸淡去的疤痕。那道疤從手肘一直延伸到腕骨,像條褪色的蛇,顯然是舊傷。“這是……”
“被赤血族的骨鞭抽的。”初艾特倫把袖子拉下來,遮住疤痕,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三年前他們突襲銀狐族,我母親為了護我,把我藏在冰窖裡,自己……”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後來我從冰窖爬出來時,她已經變成冰雕了。”
祭壇裡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狼崽們的呼吸聲。初阮芊想起母親留下的玉佩,想起那塊燒焦的海棠花布料,忽然明白有些傷口永遠不會真正愈合,隻能帶著它往前走。她伸出手,月露之力化作一道銀線,輕輕纏上初艾特倫的手腕——那裡有圈更深的勒痕,像是常年被鐵鏈鎖住的印記。
“會好的。”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初艾特倫低頭看著那道銀線,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輕。“你知道教廷為什麼執著於月核石嗎?”他的指尖冰涼,“他們說月核石裡藏著‘弑神之力’,能讓人類徹底掌控妖族。”
“弑神?”初阮芊皺眉,“神不是早就消失了嗎?”
“誰知道呢。”初艾特倫嗤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她手腕上的海棠花印記,“但教廷的聖騎士長,據說已經開始用活人獻祭,來開啟月核石的第二層封印了。”
話音剛落,狼崽們突然炸毛,對著祭壇入口發出嗚嗚的低吼。初阮芊抬頭,隻見原本清澈的月光被濃霧吞噬,霧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無數人在徘徊。
“是教廷的‘霧隱衛’。”銀鈴瞬間繃緊身體,赤紅色的瞳孔在霧中亮得驚人,“他們能在霧裡隱身,專門獵殺妖族。”
初艾特倫猛地拔刀,刀身與月光石相撞,迸出的火星在霧中劃出短暫的弧線。“你們帶狼崽從密道走,我殿後。”
“密道?”初阮芊想起母親記憶裡的畫麵,“是通往銀狼穀舊址的那條?”
“嗯,”銀鈴已經拖著傷腿挪到月核石旁,用爪子摳開底部的暗格,“裡麵有母親留下的結界,霧隱衛進不去。”
濃霧突然翻湧,一把淬著綠光的匕首破霧而來,直刺初阮芊的後心。初艾特倫的刀快如閃電,硬生生將匕首劈成兩半,斷裂的刃片在他手臂上劃開新的傷口,綠色的毒液瞬間侵蝕出焦黑的痕跡。
“是腐骨毒!”銀鈴急得直跺腳,“他們改良了毒素!”
初阮芊的月露之力剛觸碰到那片焦黑,就被一股陰冷的力量彈開。她這才發現,霧裡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黑色符文,像寄生在光裡的蟲,正一點點吞噬月光石的光芒。
“是教廷的‘縛靈陣’!”她忽然想起玉佩裡的信息,“他們用霧隱衛做活祭,把陣法刻進了他們的骨頭裡!”
初艾特倫已經被三隻霧隱衛纏住,他的刀雖然淩厲,卻總像砍在棉花上——那些霧隱衛被劈成兩半,很快又能在霧中重組。毒素順著血液蔓延,他的嘴唇開始發紫,卻依舊死死擋在初阮芊身前。
“走!”他的聲音帶著毒素侵蝕的沙啞,長刀橫掃,逼退霧隱衛的瞬間,突然抓住初阮芊的手腕,將她往暗格推,“彆回頭!”
初阮芊被推進暗格的前一秒,看到霧中伸出數隻戴著銀甲的手,像藤蔓般纏住了初艾特倫的腳踝。他的刀插進地裡,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淺金色的眼瞳在霧中亮得像瀕死的星。
“初艾特倫!”她想衝回去,卻被銀鈴死死按住。
“他是故意的!”銀鈴的眼淚混著血滴在暗格的石板上,“這條密道隻能同時容納兩個妖族通過,他想讓我們活著!”
暗格的石門正在合攏,初阮芊眼睜睜看著初艾特倫的刀被霧隱衛奪走,看著他被拖進濃霧深處,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他故意咧開的、帶著血痕的笑容。
石門徹底閉合的瞬間,初阮芊聽到霧裡傳來狼嚎般的嘶吼,不是悲傷,是憤怒的咆哮,像在說“我還沒輸”。
密道裡一片漆黑,隻有狼崽們的眼睛亮得像串小燈籠。銀鈴用尾巴圈住她的手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彆擔心,他體內有銀狐族的護體靈力,腐骨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初阮芊沒說話,隻是將月露之力注入掌心的玉佩。玉佩發出的光芒照亮了密道兩側的壁畫——上麵畫著銀狼族與銀狐族聯手對抗教廷的畫麵,最後一幅是個穿白袍的人,用月核石的力量淨化了整個妖族的魔氣,她的右眼,也有朵海棠花。
“是你母親。”銀鈴舔了舔她的手背,“她當年就是從這裡逃走,才生下你的。”
密道儘頭傳來流水聲,初阮芊的玉佩突然發燙,她這才發現,儘頭的石壁上嵌著塊與月核石相似的石頭,隻是上麵刻的不是妖族符文,而是教廷的聖紋。
“這是……”
“是霧隱衛的能量源。”銀鈴的爪子在石壁上劃出火星,“他們把活祭的心臟嵌在這裡,才能維持縛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