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腕間青鱗藤的黑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藤蔓尖擦過湯凜衣袖時扯出的裂痕還在空氣裡泛著幽藍,像被利刃劃開的傷口,每道都滲出若有若無的黑霧。
她能聽見靈根深處傳來細碎的啃噬聲,那不是痛,是某種更原始的恐懼——她分明能感覺到,那株"種子"正順著靈根的裂縫往識海鑽。
"青鱗藤!"她突然低喝,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
異變的藤蔓本在無意識抽卷,聽見她的聲音竟微微一顫。
這是她養了三年的靈植,即便被冥淵氣息汙染,靈識深處仍存著與她的羈絆。
李瑤咬著牙調動殘存的靈植親和力,指尖滲出一滴血點在藤蔓上:"纏緊我!"
青鱗藤發出類似嗚咽的輕響,翠綠與幽黑交織的藤蔓突然收攏,像條活物般纏住她的小臂,藤尖卻反向刺入她腕間的血脈。
痛意如電流竄遍全身,李瑤悶哼一聲,眼前泛起金星。
但她看見藤蔓上的黑邊在緩慢倒退——靈植的自我封鎖結界正在形成,用最原始的靈植之力強行包裹住異變的源頭。
"做得好。"湯凜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緊繃。
他一直半蹲著與她平視,玄色外袍被海風灌得獵獵作響,卻始終用掌心抵住她後心輸送靈力。
此時他另一隻手突然翻出枚羊脂玉般的玉佩,霜花在玉麵凝結成冰紋:"含住。"
李瑤還沒反應過來,那枚玉佩已被按在她鎖骨下方。
徹骨的寒意瞬間穿透衣物,凍得她渾身一震,卻有股清冽的靈力順著皮膚滲進體內,像把鋒利的冰刃劃開纏繞在靈根上的陰寒。
她這才發現玉佩邊緣刻著極小的"湯"字——是湯家專門鎮壓邪祟的寒霜玉,傳聞每代家主隻留一枚。
"謝..."她的尾音被喉間的腥甜打斷。
靈根深處傳來"哢"的輕響,這次不是分裂,而是某種枷鎖鬆動的震顫。
李瑤突然抓住湯凜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腕骨:"我要解血脈束縛。"
湯凜的瞳孔微縮。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從她被測出夜魘族血脈的那天起,這道枷鎖就像根刺紮在兩人心口。
此刻他望著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將她垂落的碎發彆到耳後:"我早備著法子。"
話音未落,他已從袖中抖出本泛黃的古籍。
封皮上"禁術解錄"四個字被血沁過,在月光下泛著暗褐。
李瑤認得這是湯家藏書閣最深處的孤本,她曾聽管家說過,那間密室的鎖用的是曆代家主的心頭血,輕易不讓人進。
"靈魂割裂術。"湯凜翻到某一頁,指尖點在泛黃的紙頁上,"可斬斷外來血脈對本體的侵蝕。"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像怕驚碎什麼,"代價是承受靈魂撕裂之苦。"
李瑤盯著那行小字。
她看見自己在紙頁上的倒影,眼尾泛紅,卻沒有半分動搖:"試。"
湯凜的手指在書頁上頓了頓。
他抬頭時,李瑤才發現他眼底的紅血絲,像被火灼過的蛛網:"我布九轉封靈陣,你以靈植為引..."
"不用多說。"李瑤扯出個蒼白的笑,伸手按住他手背,"你信我能控靈植,我便信你能護我周全。"
湯凜的呼吸一重。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隔著兩層衣物,李瑤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跳如擂鼓:"我以湯家現任家主之名起誓,若你有半分差池..."
"閉嘴。"李瑤打斷他,反手扣住他手腕,"布陣。"
九轉封靈陣的青光在密室裡亮起時,李瑤正盤坐在陣眼中央。
青鱗藤的藤蔓從她袖中鑽出,根須紮進陣角的八枚靈玉,翠綠與幽黑仍在藤蔓上拉鋸。
湯凜站在陣外,指尖結著冰訣,每道冰線都精準地穿入陣眼,與她的靈力形成閉環。
"開始。"他的聲音混著冰線碎裂的輕響。
李瑤深吸一口氣,引導著青鱗藤的靈識探向靈根深處。
那裡有團黑霧,正是冥淵印記的核心。
藤蔓觸到黑霧的瞬間,她的太陽穴像被重錘擊中,眼前閃過無數陌生畫麵——血月、祭壇、戴著蛇紋麵具的人...她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讓意識重新凝聚:"給我撕開!"
青鱗藤發出尖銳的嘶鳴。
藤蔓上的翠綠突然暴漲,像把淬毒的刀紮進黑霧。
李瑤的身體劇烈顫抖,額角的汗滴落在陣眼,濺起細碎的光。
她能感覺到靈魂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原本的自己,另一部分是被血脈強加的陰影。
割裂的痛意從識海蔓延到四肢,她聽見自己的骨骼發出呻吟,卻仍咬著牙指揮藤蔓:"再深些!"
湯凜的冰線突然變得灼熱。
他望著陣中渾身發抖的人,喉間泛起腥甜——這是他強行將自身靈力與她同調的代價。
但他不能停,因為李瑤的靈識正通過冰線傳來斷斷續續的指令:"鎖...住...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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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縷黑霧被藤蔓纏住扯出時,李瑤的後背重重砸在地上。
她望著掌心那團被藤蔓裹住的幽黑霧氣,突然笑了:"原來...不過如此。"
青鱗藤的藤蔓卻在此時開始枯萎。
翠綠的鱗甲片片脫落,最後化作一堆灰燼,飄散在陣中。
李瑤伸出手,接住一片將散未散的藤屑,眼淚突然砸在手背上——這是她用了三年的靈植,是她在湯家最艱難時唯一的慰藉。
湯凜衝過來將她抱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