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的幽藍光芒裹著陳腐土腥氣湧來,李瑤的鞋尖剛觸到地麵,後頸便泛起細密的涼意——那是危險逼近的直覺。
她下意識收緊與湯凜交握的手,掌心的薄繭硌得她指尖微麻,卻讓心跳莫名穩了半分。
"看中央。"湯凜的聲音比平日更沉,冰刃在掌心轉了半圈,刀尖指向密室最深處。
李瑤順著望去,呼吸頓時一滯——直徑丈許的石台上,一枚鴨蛋大小的晶體正懸浮著,幽光像被揉碎的星輝,在表麵流轉出夜魘族特有的鱗甲狀紋路。
那紋路,與她繈褓裡母親塞給她的半塊玉牌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是...母親的信物。"她喉嚨發緊,記憶碎片突然翻湧:血池邊女人染血的手,繈褓裡溫涼的玉牌,還有她十二歲時在破廟翻出玉牌,被野狗撲咬時玉牌突然發燙,驚退惡犬的畫麵。
原來不是巧合,原來這晶核,才是母親真正要她尋的東西?
"彆動。"湯凜突然扣住她手腕,冰靈力順著血脈竄入,壓下她即將翻湧的靈識。
他另一隻手按在石壁上,指腹撫過牆角一道極淺的刻痕——那是三道交纏的蛇形紋路,在夜明珠下泛著暗紅。"夜魘族的"血契陣"。"他冰瞳微縮,"三步為界,七息為限。"
李瑤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這才發現地麵青石板上隱著細密的金線,以晶核為中心,分出三個同心圓環。
最外層環上用朱砂畫著歪扭的符咒,有幾處已經剝落,露出下麵新鮮的劃痕——顯然有人近期嘗試過破解,卻失敗了。
"這是活陣。"湯凜蹲下身,指尖輕輕劃過最內層圓環的邊緣,"每走一步,陣法就會根據踏足者的靈識強度重置時限。
若在七息內走不出三步,或步數超過三步......"他抬眼,冰刃在掌心折射出冷光,"晶核會觸發自毀,連帶整個密室一起炸成碎渣。"
李瑤喉結動了動。
她能感覺到晶核對她的吸引,像嬰兒本能地尋找母乳,那幽光裡藏著母親殘留的靈力波動,甜絲絲的,混著點草藥的苦。
可腳邊的金線卻像毒蛇信子,稍有不慎就會要了命。
"我來引動陣法。"湯凜突然起身,冰刃在指尖轉了個花,"你用靈植探路。"他指腹蹭過她腕間的鎖鏈印記,"你和靈植的聯係比我更隱秘,陣眼感應不到。"
李瑤瞬間明白。
她的靈植親和力能讓藤蔓模仿任何靈脈波動,若用根係貼著地麵滲透,就能避開陣法對"外來靈力"的警惕。
她垂眸看自己手背,淡青色的脈絡浮起,指尖輕點地麵——一抹翠綠從指縫鑽出,像半透明的絲絛,順著青石板的縫隙蜿蜒。
藤蔓剛觸到最外層圓環,地麵突然泛起紅光。
李瑤心尖一緊,卻見那紅光在藤蔓觸碰到的位置頓了頓,竟順著藤蔓的走向流轉起來,像溪水遇見了導流的木槽。
"是夜魘脈絡。"她低呼,記憶裡母親的聲音突然清晰:"夜魘族以血脈為陣,靈植以生機為根,看似相克,實則......"她瞳孔驟縮,"實則血脈的流動,本就像靈脈的生長!"
湯凜冰刃上的微光突然大盛。
他盯著羅盤,原本亂轉的指針此刻正隨著藤蔓的方向緩緩移動,銀白針尖上的冰珠穩穩凝著,沒有半分碎裂的跡象。"繼續。"他說,聲音裡帶著少見的緊繃,"還有兩步。"
李瑤屏息。
藤蔓分出三縷,分彆探向三個方向。
中間那縷觸到第二層圓環時,石壁突然發出蜂鳴——是陣法啟動的預警。
她額頭滲出冷汗,靈識卻更專注地纏繞在藤蔓上,模仿著記憶裡母親靈識的頻率。
那是種很淡的甜,像曬乾的桂花混著晨露,與夜魘晶核的幽光意外契合。
"叮——"
蜂鳴聲戛然而止。
藤蔓順利沒入第三層圓環,在晶核正下方的石縫裡打了個結。
李瑤抬頭,正對上湯凜發亮的眼睛。
他冰瞳裡的霜色早不知何時化儘,此刻映著晶核的光,像落了星子的寒潭。
"剩最後一步。"他說,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麼,"我數到三,你跟著我走。"
李瑤點頭。
她能感覺到,晶核的吸引力越來越強,幾乎要拽著她的靈識飛過去。
可腳邊的金線仍泛著危險的紅,像在提醒她,這一步,錯不得。
湯凜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敲了三下。
兩人同時抬步。
第一步,地麵紅光微閃;第二步,石壁傳來石塊錯動的悶響;第三步——
"哢。"
腳下的金線突然熄滅。
晶核的幽光猛地暴漲,將兩人籠罩在淡紫色的光暈裡。
李瑤伸手觸碰晶核,指尖剛要貼上,側門方向突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那聲音太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麵,卻讓兩人同時僵住。
湯凜的冰刃瞬間出鞘。
李瑤的藤蔓"唰"地縮回,纏上他的手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同樣的警惕——這地下密室,不該有第三個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