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是被一陣刺痛驚醒的。
額間金紋像被燒紅的針尖反複挑刺,她猛地攥住湯凜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背的皮肉裡。
眼前的景象還帶著重影,她卻先看清了湯凜眼底的血色——他守了多久?
"醒了?"湯凜的聲音啞得像是砂紙擦過瓷片,另一隻手覆上她額心,靈力如溫泉漫過刺痛的金紋。
李瑤這才發現自己正倚在他懷裡,玄鐵劍橫在膝頭,劍鞘上還沾著半片焦黑的碎葉,是方才黑袍人留下的?
"命輪鏡。"她聲音發澀,指尖顫抖著摸向儲物戒。
湯凜的手按在她腕上,卻沒阻止,隻是更緊地將她往懷裡帶了帶,仿佛這樣能替她擋住所有未知的危險。
鏡身剛脫離戒囊就泛起青光,鏡麵裡原本模糊的地圖突然清晰起來——深灰色的漩渦盤踞中央,周圍密布著蛛網般的裂痕,像極了被碾碎的星圖。
李瑤的指尖剛要觸碰鏡麵,湯凜突然扣住她手腕:"彆動。"
他的拇指蹭過她腕間跳動的脈搏,盯著鏡中地圖的眼神比平日更冷三分:"這地方......"他喉結滾動,"我師尊當年遍曆四海,曾說世間有三境不可探——幽冥鬼域、海外仙塚,還有這無光之境。"
李瑤的後頸泛起涼意。
她想起白硯生臨死前的尖叫,想起黑袍人那對不屬於人間的幽藍眼睛,更想起自己識海裡那團黑霧中咧開的嘴——那些眼睛,是否就來自無光之境?
"我要查清楚。"她將命輪鏡往湯凜麵前送了送,金紋在額間忽明忽暗,"白硯生說他們要心鑰,可心鑰到底是什麼?
如果無光之境是源頭......"
湯凜突然按住她的後頸,迫使她抬頭看自己。
他的瞳孔裡映著鏡中冷光,聲音卻軟了幾分:"我知道你要查,但至少先找線索。
玄霄閣藏書樓的《九洲異聞錄》裡,或許有記載。"
李瑤的睫毛顫了顫。
她當然知道危險,可當命輪鏡在識海深處發出嗡鳴時,那種被命運攥住咽喉的緊迫感,比任何危險都更讓她坐立難安。
"我去長老殿申請借閱權限。"湯凜起身整理外袍,玄鐵劍"當啷"一聲歸入劍鞘,"就說為宗門探查秘境做準備——他們最近正愁沒由頭派我們出任務。"
他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從袖中摸出塊桂花糖塞進她掌心:"等我。"
李瑤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雕花木門後,指尖捏緊了那塊糖。
甜香混著血腥氣在鼻尖縈繞,她突然想起方才白硯生噴在她裙角的黑血——那血裡有股腐葉的味道,和影藤的氣息像極了。
密室角落的盆栽突然輕輕搖晃。
李瑤垂眸看向掌心,淡青色的靈紋從指尖蔓延開來,在地麵投下蛛網般的影子。
她蹲下觸碰那株蔫頭耷腦的影藤,靈植特有的清涼順著指尖湧進識海——這是她十歲那年在亂葬崗撿的,當時它被雷火劈得隻剩根枯枝,如今倒成了她最趁手的"暗衛"。
"幫我看著四周。"她輕聲說。
影藤的藤蔓突然繃直,像無數根細針紮進青石板縫,轉眼間就纏上了密室的四根石柱。
李瑤站起身時,額間金紋已經淡得隻剩道淺痕,可她知道,隻要有異動,影藤的刺會比湯凜的劍更快紮進敵人咽喉。
夜漏三更時,湯凜的叩門聲比平時輕了三分。
李瑤開門見他換了身玄霄閣外門弟子的青衫,帽簷壓得低低的,連鼻尖都藏在陰影裡:"長老批了,子時後藏書樓無人看守。"
兩人沿著後巷往山門走時,李瑤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霧氣漫過腳麵,像浸在冰水裡,她卻覺得比白日更清醒——白日裡有太多眼睛盯著湯家的替身未婚妻,隻有這時候,她才是李瑤,是能握著命輪鏡、踩著影藤尖刺往前闖的李瑤。
飛行法器掠過迷霧森林時,月亮被烏雲吞了個乾淨。
李瑤縮在湯凜身後,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鬆木香混著劍穗上的沉水香。
突然,腳下的法器劇烈顛簸,她差點摔出去,湯凜反手扣住她腰,玄鐵劍"唰"地出鞘:"有東西!"
黑影從霧裡竄出來時,李瑤看清了那是頭被黑氣侵蝕的玄角鹿——它的眼睛泛著幽藍,角上纏著腐爛的藤條,正是方才影藤的同類!
"影藤!"她低喝一聲。
早有準備的藤蔓從儲物戒裡竄出,像活物般纏住玄角鹿的四蹄。
玄角鹿嘶吼著甩動腦袋,角尖擦過湯凜的衣袖,在青衫上劃開道血口。
李瑤急得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掐出靈訣,腕間的靈紋突然綻放出淡粉色的光——那是幻香瘴氣!
瘴氣漫開的瞬間,玄角鹿的動作慢了半拍。
湯凜的劍已經附上了心火,淡金色的火焰舔過鹿頸,"噗"地一聲,鹿頭滾落在地,黑血濺在法器上滋滋作響。
李瑤這才發現,周圍的霧氣裡全是這樣的黑影——被侵蝕的妖獸眼睛泛著幽藍,像極了黑袍人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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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緊命輪鏡,鏡身燙得驚人,地圖上的漩渦正在瘋狂轉動,仿佛要把她的魂魄都吸進去。
"走!"湯凜拽著她的手腕,法器突然加速,帶起的風刮得她眼眶發酸。
她望著下方越來越遠的迷霧森林,突然覺得那些幽藍的眼睛還在盯著自己——不止在森林裡,更在無光之境的深處,在命輪鏡的漩渦裡,在她額間淡去的金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