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攥緊的掌心滲出薄汗,那道血色印記像塊燒紅的炭,正順著血管往心口鑽。
她咬著唇坐起身,竹榻上的棉衾被指尖勾出幾道褶皺——自昨夜驚醒後,這灼燙感便再未消退半分,甚至隨著天光漸亮愈發清晰,仿佛有根無形的線,正牽著她往某個方向走。
"阿瑤?"
竹簾被掀起的瞬間,湯凜帶著雪鬆香的寒氣湧進來。
他發梢還沾著晨露,顯然剛從演武場回來,卻連道袍都未換,腰間玉牌撞出細碎聲響。
李瑤抬頭時,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那裡還凝著未散的擔憂,是她方才喚他時,他從山腳狂奔上來的急色。
"手。"他在她身側落座,聲音壓得低,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
李瑤將掌心攤開,那抹紅痕在晨光裡像滴凝固的血,邊緣還泛著幽藍的光。
湯凜指腹剛要碰上去,又似被燙到般縮回,喉結動了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昨夜夢裡。"李瑤垂眸盯著那印記,前世月白仙裙的"自己"、銀色宮殿、暗紅鎖命紋,像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轉。
她指尖輕輕撫過印記,灼燒感順著神經竄到胳膊,"我試過用靈植親和力壓製......"她頓了頓,指甲掐進掌心,"沒用,它根本不受靈力影響。"
湯凜的眉峰陡然擰緊。
他解下腰間玄鐵劍擱在案上,劍鞘與木案相撞發出悶響:"這印記的氣息......"他俯身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手背,"和那日追我們的銀袍人身上的,一模一樣。"
李瑤猛地抬頭。
那日在蒼梧林,他們被三道銀影追殺,為首者袖口繡著的徽記,正是此刻掌心這形狀。
她後頸泛起涼意:"它在引我去某個地方。"她按住發燙的手腕,"我能感覺到,越往東南方走,這灼痛越清晰。"
湯凜沉默片刻,突然握住她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比她低,卻像塊鎮紙,穩穩壓下那股亂竄的熱流。"我陪你去。"他說,指腹摩挲她腕骨上淺淺的疤痕——那是前日替他擋毒箭時留下的。"但得喬裝。"他從袖中摸出兩枚青竹符,符麵浮著"鬆雲觀"三個字,"玄霄閣這兩日在查幽冥界餘孽,我們扮作外出曆練的散修弟子,省得被長老們扣下。"
李瑤盯著他眼底跳動的光。
他總這樣,表麵冷得像塊冰,可每句話都浸著化不開的熱。
她忽然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晨風吹亂的發:"湯小少爺偷鎮派符紙時都沒抖,現在倒會替我打算了?"
湯凜耳尖微燙,彆開臉去翻行囊。
他取出件洗得發白的月白短打,又扔給她件青布裙:"穿素淨些。"末了似想起什麼,指尖結出個淡金色的結界印,按在她心口。
靈力湧進身體的刹那,李瑤聽見他低低的叮囑:"這是我改良的隱息符,若遇到危險......"他喉結滾動,"捏碎它,我能在半柱香內趕到。"
兩人出發時,晨霧還未散儘。
李瑤走在前麵,湯凜落後半步,看似隨意地掃過四周,實則將所有可能的埋伏點記在心裡。
那印記的熱度隨著他們靠近東南方不斷攀升,行至正午時,李瑤的掌心已紅得幾乎要滲血。
她駐足望向遠處——霧氣繚繞的山穀裡,隱約露出半截青瓦飛簷,像塊被人遺忘的碎玉。
"到了。"她輕聲說。
湯凜立刻擋在她身前,玄鐵劍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眉目更冷。
兩人踩著腐葉往穀中走,霧氣漸濃,裹著潮濕的泥土味。
待看清那建築時,李瑤的腳步陡然頓住——那是座殘破的古廟,紅牆褪成了灰,簷角銅鈴早被風蝕成了鏽塊,唯有廟門前的石碑,刻著與她掌心一模一樣的銀色徽記。
"阿瑤?"湯凜回頭,見她望著石碑發怔,眼底浮起層水光。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她指尖微微發抖,輕聲道:"我好像......"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前世來過這裡。"
風卷著霧氣掠過廟門,朽木門板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李瑤望著那道裂開的門縫,忽然察覺掌心的灼燒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從門內湧來的熟悉氣息——像前世太虛幻境裡她常用的雪鬆香,又混著點清甜的藥草味,像極了她親手種在竹苑裡的靈蘭。
湯凜的手覆上她後頸,將她往自己身側帶了帶:"我先進。"
"不。"李瑤按住他持劍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廟門,"要進一起進。"
她話音未落,廟門又"吱呀"一聲,這次開得更大了些。
透過門縫,能看見門內青石板上落滿枯葉,而更深處,有幽藍的光忽明忽暗,像誰在黑暗中點亮了一盞燈。
李瑤深吸口氣,抬腳跨過門檻。
她聽見湯凜在身後壓低的呼吸,也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古廟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在她記憶裡掀起漣漪。
而那幽藍的光,正從更深處的某個地方傳來,仿佛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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