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望著守命者手中那枚銀質印記,指節在湯凜掌心微微蜷縮——方才畫卷裡斷鑰的血痕還在她眼底晃,那些被鑰匙操控的記憶碎片,此刻正順著命脈往心口鑽。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湯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股燒紅的鐵錠淬水般的堅定。
他的拇指輕輕碾過她掌紋最淺的那道,那是去年替湯老夫人溫養百年雪參時被靈刺紮的,現在還留著極淡的白痕。
李瑤抬頭看他,他眼角的血痂在銀光照下泛著暗褐,可眼底卻亮得驚人,像藏著團燒不熄的火。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湯家老宅,他為她渡靈時咳在帕子上的血——也是這樣暗紅,和畫卷裡斷鑰的血痕一個顏色。
原來命運早就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打了死結,從她被選為替身的那天,從湯凜第一次在梅樹下撿到她掉落的靈植圖鑒開始。
"若我加入銀衣者,你們必須告訴我所有關於鑰匙的真相。"李瑤的聲音比她想象中穩,尾音卻還是泄了點顫。
她想起守命者說的"牽製",想起湯家老宅屋頂與星圖分毫不差的星軌,那些被湯家世代守護的秘密,此刻全壓在她和他交握的手上。
守命者的白發無風自動,金線在發間織出細碎的光。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的銀印,枯瘦的手指撫過印麵那道與斷鑰同形的刻痕,終於點了點頭:"銀衣者從不說謊。"
銀印被遞到李瑤麵前時,她的指尖剛要觸上去,腕子突然被湯凜扣住。
他的指腹抵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力道重得幾乎要掐出紅印:"她不會獨自承擔這一切。"
守命者的目光在兩人交纏的手上頓了頓,忽然低笑一聲。
那笑聲像雪水漫過冰棱,帶著點清冽的碎響:"倒忘了,天命主當年最恨的,便是有人與他共擔因果。"他抬手輕揮,第二枚銀印從袖中飛出,穩穩落在湯凜掌心,"既如此,便同烙吧。"
李瑤看著湯凜掌心的銀印,忽然想起他總藏在袖袋裡的那盒桂花糖——每次她替湯老夫人調解靈植糾紛到深夜,他都會揣著那盒糖去偏廳等她,糖紙窸窣的響動比更漏還準。
此刻那枚銀印壓著他掌紋,倒像是另一種更燙的甜,要烙進骨血裡。
"疼就咬我。"湯凜低聲說完,先將銀印按在自己心口。
李瑤看著那枚銀印沒入他玄色衣料,淡金色的光從他心口漫開,像把燒紅的刀在剖他的皮肉。
他額角瞬間沁出冷汗,卻還偏頭衝她笑,虎牙在銀光裡閃了閃:"比被銀刺劃的疼多了。"
李瑤眼眶突然發酸。
她不再猶豫,將銀印按在自己心口。
刺痛順著血脈炸開時,她聽見湯凜倒抽冷氣的聲音,接著是他掌心覆上來的溫度——他竟在她烙印時,用未受傷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像要把自己的體溫渡進她血脈裡。
銀室內的光芒驟然暴漲。
李瑤眼前閃過無數碎片:命輪倒轉的星河、幽冥界翻湧的黑霧、七十二位上仙隕落時濺在星圖上的血珠……最後是一行金色的字,像雷劈在她識海裡:"當鑰匙重鑄之時,天命歸位,宿敵再現。"
"我們……怕是被人算計了。"李瑤猛然睜眼,額頭抵著湯凜的肩窩。
她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一下下撞著她發頂,混著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湯凜的手指插入她發間,輕輕揉了揉她後頸——那是他哄她時最常做的動作,以前總在她為靈植發愁時出現。
此刻他的聲音啞得像浸了水的弦:"算計又如何?"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當年七十二位上仙能封幽冥,如今我們兩個,總不會比他們差。"
守命者不知何時已退到門邊,銀袍掃過地麵的細沙,發出簌簌的響。
他望著兩人交疊的影子,白發間的金線突然連成完整的星圖:"契約已成。"他的聲音裡難得有了絲溫度,"去湯家老宅吧,鑰匙的第三截,在你們第一次相遇的梅樹底下。"
李瑤抬頭,正看見湯凜心口的銀印泛起微光,和她自己心口的印記遙相呼應。
那光裡有細若遊絲的金線,正順著他們交握的手爬向彼此——像兩根被命運搓在一起的繩,從此要共擔風雨,同生同死。
長廊外的鐘聲忽然變了調子,清越裡帶著幾分急切。
湯凜替她理了理被銀光照亂的鬢發,指尖擦過她耳後時頓了頓——那裡不知何時多了枚銀色印記,形狀竟和命契分毫不差。
"走?"他牽起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比任何時候都燙。
李瑤望著他手背上未愈的血痂,又摸了摸自己耳後的銀印,忽然笑了。
那些被鑰匙操控的過去,那些藏在星圖裡的秘密,此刻都成了她腳下的路。
"走。"她說,"去把屬於我們的鑰匙,拿回來。"
兩人轉身時,李瑤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碎裂聲。
她回頭,正看見畫卷裡的斷鑰突然震開一道新的裂痕,可在裂痕深處,竟有極淡的金光在流轉——像黎明前的天光,正從最暗的地方,慢慢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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