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傀碎骨風化的瞬間,李瑤後頸的鎖印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她攥住湯凜衣袖的手指發顫,靈力枯竭的虛浮感從腳底漫上來,偏生那縷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順著幽藍霧氣鑽進氣海——是林婉兒慣用的青桂香,卻混著腐木般的陰濕。
"湯少爺。"她聲音發啞,仰頭時睫毛沾著薄汗,"這味道......像林姑娘的。"
湯凜護著她的手一頓。
他本在觀察石牆裂縫裡滲出的霧氣,聞言低頭,正撞進李瑤泛著水光的眼尾。
那雙眼平時總像覆著層冰,此刻卻因靈力耗損而顯得格外脆弱,連藏在眼底的驚惶都沒來得及收:"她上個月還在清歡閣給我送過桂花糕。"
話音未落,塔底傳來第二聲悶響,比方才更沉,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撞門。
湯凜立即將李瑤往懷裡帶了帶,玄色外袍下擺掃過地麵殘骨:"先下去。"他指尖拂過她後頸鎖印,一縷溫和靈力渡進去,"我抱著你,省些力氣。"
李瑤沒拒絕。
她能感覺到湯凜胸膛的震動,每一步下旋梯都帶著穩當的力道。
潮濕的石屑撲在臉上時,她瞥見他下頜緊繃的線條——這個總端著冰山臉的男人,此刻耳尖竟泛著薄紅,大概是方才用淨靈火時靈力消耗過大。
塔底密室的門是半開的。
兩人剛跨進去,李瑤的靈識就被中央懸浮的黑色晶石吸住。
那晶石有磨盤大小,表麵爬滿蛛網似的裂紋,每道縫隙裡都飄著淡灰色的霧氣——不是彆的,正是方才命傀碎骨時滲出的黑血所化。
更讓她心跳漏拍的是,晶石內部翻湧著無數光點,像被揉碎的星子,其中一團格外明亮,輪廓漸漸清晰......
"林姑娘?"李瑤掙脫湯凜懷抱,踉蹌著上前兩步。
懸浮的光影裡,林婉兒穿著月白衫子,發間卻沒戴往日的青玉簪。
她雙眼空洞得像兩口枯井,嘴唇開合時,聲音像浸在水裡:"命輪......不能歸位......否則......他會回來......"
"林姑娘!"李瑤指尖結出靈印,卻在觸及晶石的瞬間被彈開。
她這才發現晶石表麵流轉著細密的命輪暗紋,和塔壁上的一模一樣。"是命輪陣在困她。"她轉頭看向湯凜,眼底翻湧著戾氣,"方才那些命傀,根本不是無主的,是有人用她的意識養著!"
湯凜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抽出腰間玉簫——那是湯家傳的靈器,此刻簫身泛著冷光,"需要我破陣?"
"彆急。"李瑤按住他手背。
她盯著晶石裡林婉兒的虛影,忽然想起那日在清歡閣,林婉兒給她遞桂花糕時,腕間有道淡紅印記。
當時她隻當是被簪子硌的,如今再看......那印記的形狀,竟和晶石暗紋如出一轍。"她在抗拒。"李瑤輕聲說,"這些年她一直在抗命輪的控製。"
湯凜的呼吸頓了頓。
他望著李瑤眼底翻湧的暗潮,忽然伸手覆住她手背:"你想怎麼做?"
李瑤的指甲掐進掌心。
命契碎片在靈核深處發燙,那是她和湯凜結契時分裂出的力量,此刻正順著血脈往指尖湧。"用命契之力。"她咬著唇,"這晶石封的是命輪秘鑰,我和湯家的命契......或許能破。"
湯凜的瞳孔驟縮:"會傷你嗎?"
"試試。"李瑤沒等他回應,指尖已經按上晶石。
劇痛順著接觸點炸開。
李瑤眼前發黑,卻看見晶石內部的光點瘋狂湧動,林婉兒的虛影突然清晰起來——她穿著血汙的素裙,被按在祭壇上,有個裹著黑霧的人正往她心口烙命輪印記。"不要!"林婉兒尖叫,"我不替你們養命傀!"
黑霧人低笑:"由不得你。
等命輪歸位,你這副軀殼,夠養三千命傀。"
畫麵一轉。
林婉兒跪在滿是白骨的密室裡,腕間命輪印記滲出黑血。
她顫抖著取出半塊玉牌,上麵刻著李瑤熟悉的湯家暗紋——是湯凜去年丟失的那半塊!"我以命為祭。"她聲音哽咽,"封了這秘鑰,就算魂飛魄散......也不讓你們得逞。"
最後畫麵是林婉兒仰起頭,血從七竅流出。
她望著虛空,嘴角卻扯出笑:"李姑娘......小心......那個白衣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溫柔......"
"砰——"
晶石崩裂的脆響震得兩人耳膜發疼。
李瑤被反震力掀得撞進湯凜懷裡,嘴裡嘗到腥甜。
她望著飄散的光點,林婉兒的虛影最後朝她笑了笑,便徹底消散在空氣裡。
"她......"李瑤喉嚨發緊,"她用命換了這秘鑰的封印。"
湯凜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他望著地上裂開的晶石碎片,忽然彎腰撿起一塊。
裂紋深處有銀絲般的東西在流動,像活物似的鑽進他指尖:"這是......"
李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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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銀絲在晶石裂痕裡若隱若現,帶著和命契碎片相似的波動。
她剛要開口,塔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湯凜立即將她護在身後,玉簫橫在胸前。
"李姑娘!
湯少爺!"是湯家暗衛的聲音,"家主說塔外出現命傀潮,讓您二位速回!"
李瑤擦了擦嘴角的血,轉頭看向地上的晶石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