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殘片升到與李瑤眉心齊平的高度時,表麵幽藍紋路突然流轉成星河狀。
月光被吸進那些細密的刻痕裡,在殘片周圍凝成淡金色的霧靄。
李瑤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後頸便竄起電流般的刺痛——那不是痛覺,更像是靈魂被人強行扒開了一道縫隙。
"瑤瑤?"湯凜的手及時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肩,指腹壓在她後頸的命門穴上,卻觸到一片滾燙。
他瞳孔驟縮——這溫度比築基期修士渡雷劫時的靈海沸騰還要灼人。
信息洪流是在同一瞬間湧進李瑤識海的。
她看見血色的雲壓在九重天闕上,金袍男子站在白玉高台上,指尖捏著半枚流轉著混沌氣的命輪。
無數光繭從命輪中墜落,每個光繭裡都裹著不同的世界:有她曾見過的青丘仙林,有湯家老宅那口總飄著桂花香氣的古井,甚至有她被背叛那天暴雨傾盆的街頭。
"原來...所有世界都是棋子。"李瑤喉嚨發緊,金袍男子轉身時,她看清了對方眉心的命輪印記——和殘片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最讓她血液凝固的是,兩枚最亮的光繭被男子用命絲係在一起,一枚印著她的生辰八字,另一枚刻著湯凜的。
"雙生者,終有一戰。"殘片上的古篆突然活了過來,在她識海裡炸響。
李瑤眼前發黑,險些栽進湯凜懷裡。
湯凜早有準備,左手迅速掐了個靜心訣按在她後心,右手從袖中摸出枚鴿蛋大的心境丹。
丹香剛竄進李瑤鼻腔,她便感覺識海裡翻湧的信息流被按下了暫停鍵。
"看到什麼了?"湯凜聲音發沉,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發間那支銀簪——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李瑤注意到他眼尾的紅血絲,想起昨夜他守了自己整宿,為她溫靈露時手都被陶爐燙紅了。
"幕後黑手在融合所有世界的命輪。"李瑤攥住他手腕,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皮膚裡,"我們不是替身,是"雙子棋"——他要讓所有世界的"李瑤"和"湯凜"互相廝殺,以此喂養最終的命輪。"
湯凜的瞳孔微微收縮,喉結動了動,卻沒急著說話。
他知道此刻最需要的是讓李瑤把所有信息理清。
果然,李瑤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那縷泛著銀芒的命絲——這是她在命影消散時,用靈植親和力強行截下的殘魂碎片。
"命影說我是被拋棄的那一半,但或許..."李瑤將命絲懸在殘片上方,"這縷命絲,是連接不同世界"我"的鑰匙。"
命絲接觸殘片的刹那,鏡湖發出悶雷般的轟鳴。
李瑤和湯凜同時後退半步,卻見腳下青石板縫裡滲出幽藍光霧。
那些光霧順著兩人衣擺盤旋而上,在地麵勾勒出直徑三十丈的命輪陣圖——二十八星宿環繞中央,每條星軌都刻著不同世界的山川輪廓。
"小心。"湯凜將李瑤護在身後,指尖凝聚起冰棱。
但陣圖沒有攻擊意圖,中央的青石板突然像花瓣般綻開,托著一座三尺高的白玉平台緩緩升起。
平台上立著座巴掌大的命輪塔,塔身符文流轉如活物,最頂層用金漆寫著"命輪初啟"四字。
李瑤的靈植引突然在湯凜袖中發燙。
她這才想起,方才攥碎的靈植引裡還殘留著命影的氣息。
或許是感受到塔中氣息,那縷命絲突然從殘片上掙開,鑽進塔底的一道縫隙裡。
"裡麵有靈植的氣息。"李瑤鼻尖微動,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雪蘭香——那是她培育了三年的靈植"九雪蘭"才有的味道。
她下意識要往前邁步,卻被湯凜拉住手腕。
"等。"湯凜盯著塔身上忽明忽暗的符文,"剛才的信息裡,金袍男子的命輪印記...和湯家祖傳玉牌上的紋路很像。"
李瑤腳步一頓。
湯家玉牌她見過,是湯老爺子臨終前傳給湯凜的,說是能保他命途順遂。
原來所謂"順遂",不過是幕後黑手棋盤上的"活棋"。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朝著命輪塔走去。
李瑤的繡鞋剛踏上平台邊緣的青石板,便覺有層無形的屏障抵住了小腿——像是浸在冰泉裡的絲綢,觸感柔軟卻堅不可摧。
湯凜的冰棱已經凝在指尖,卻在觸及屏障的瞬間碎成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