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耳膜在劇烈震顫。
白光褪去的瞬間,腥甜的血氣先湧進鼻腔——那是命源殘渣在空氣中碎裂的味道。
她踉蹌半步,被湯凜緊扣在腰際的手帶得站穩,抬眼便撞進一片翻湧的暗紅。
天墟界核心區域比她想象中更像煉獄。
無數半透明的命律光帶交織成網,網眼間漂浮著細碎的魂體殘片,有的還保持著臨終前的表情:不甘的、怨恨的、絕望的,像被凍在琥珀裡的昆蟲。
而正中央,一個直徑足有百丈的黑色漩渦正在旋轉,漩渦深處翻湧著粘稠的灰霧,每一次攪動都掀起命律風暴,將靠近的殘片絞成更細的光點。
"看那裡。"湯凜的聲音低啞,冰棱劍在掌心滲出薄霜。
他的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靈力運轉到極致的征兆——李瑤能感覺到他護在自己後背的手掌發燙,那是用冰屬性靈力強行壓製體內翻湧的命契之力。
順著他的目光,李瑤的呼吸陡然一滯。
漩渦中心不知何時凝出一團黑影,待輪廓逐漸清晰,她才看清那是怎樣的龐然巨物:無數半透明的肢體糾纏著向上生長,每根肢體表麵都粘著未完全消散的命源殘片,最頂端是一張由無數人臉重疊而成的"臉",那些臉她竟覺得有些眼熟——是湯家祖祠石碑上刻著的曆代"容器",是三個月前在命印覺醒時閃過的陌生記憶裡的麵孔。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太久。"
聲音直接炸在識海深處,李瑤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她踉蹌兩步,命印在鎖骨下方灼燒,像是要掙破皮膚。
這一次的共鳴不再是溫暖的"歸家"感,而是帶著令人作嘔的黏膩,像無數隻無形的手在往她識海裡塞不屬於她的記憶——被吞噬的恐懼、被替代的不甘、被碾碎的絕望。
"瑤瑤!"湯凜的冰棱劍橫在兩人之間,霜花順著劍身蔓延,瞬間在他們身周築起一道冰牆。
但那黑影的動作更快,一根由命律編織的青灰色觸須穿透冰牆,尖端泛著幽藍的電芒,直取李瑤心口。
湯凜的瞳孔驟縮成線。
他反手將李瑤拽到身後,另一隻手掐訣結印,命契之力從指尖噴薄而出——那是他們在湯家祖祠血祭時締結的本命契約,此刻化作半透明的金色屏障,將觸須擋在半尺之外。
但屏障表麵很快出現蛛網狀裂紋,湯凜額角青筋暴起,喉間溢出一聲悶哼,顯然承受著極大壓力。
李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能感覺到命外者的意識在試圖侵入她的識海,那些黏膩的情緒像潮水般湧來,可她的命返花卻在丹田處輕輕顫動——那是她在小世界裡用百年靈植培育出的本命花,花瓣上流轉的銀光正順著經脈往命印處彙聚。
"切斷鏈接。"她突然抓住湯凜的手腕,將他沾著冷汗的手掌按在自己命印上,"它在通過命印定位我。"
湯凜的手指微微發抖,卻在觸到命印的瞬間穩住。
他低頭看她,眼底翻湧的暗色幾乎要將人溺斃:"你要做什麼?"
"封閉命印。"李瑤深吸一口氣,命返花的銀光在皮膚下流動,"之前用命返花壓製過反噬,現在應該能暫時切斷感應。
但需要你的命契之力配合——"她的聲音突然一頓,因為那黑影又伸出三根觸須,其中兩根纏住湯凜的冰棱劍,另一根直接穿透了金色屏障,在湯凜左肩劃出一道血痕。
"湯凜!"李瑤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見他肩口的衣料被血浸透,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將她往身後又護了護。
"沒時間了。"她咬咬牙,命返花的力量在識海炸開。
銀光裹著命印上的紋路,像給那枚暗紅的印記鍍了層銀邊,原本發燙的皮膚逐漸冷卻,識海裡的黏膩感也淡了許多。
與此同時,她指尖掐出靈訣,掌心浮起幾根翠綠的藤蔓——那是她用靈植親和力馴服的"命息藤",藤蔓表麵流轉著細密的命紋,是專門用來束縛命律體的靈植。
"去!"李瑤手腕輕抖,命息藤如活物般竄向黑影。
藤蔓觸及那些由命源殘片凝聚的肢體時,發出刺啦的聲響,像熱油滴在冰麵。
黑影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憤怒,被纏住的肢體瘋狂掙紮,卻越掙越緊——命息藤本就是以命律為食的靈植,此刻正順著肢體汲取著黑影的力量。
湯凜的屏障終於穩定下來。
他低頭瞥了眼左肩的傷口,又抬頭看向李瑤,眼底的暗色褪了些,浮起幾分欣慰:"聰明。"
李瑤沒時間回應。
她能感覺到命息藤的力量在逐漸減弱——黑影畢竟是無數執念的集合體,單靠幾株靈植根本無法長久束縛。
她的目光掃過湯凜腰間的玉符,那是他們從湯家密室帶出的最後一道封印,之前一直沒找到使用的契機。
"撐住。"她輕聲說,指尖的命息藤又分出幾縷,纏向黑影的"麵部","我需要你......"
話未說完,黑影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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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命息藤纏住的肢體開始崩解,黑色的霧氣從斷口處湧出,瞬間腐蝕了大半藤蔓。
李瑤的識海一陣刺痛,她踉蹌兩步,被湯凜穩穩接住。
"退到我身後。"湯凜的聲音冷得像冰棱劍的劍鋒。
他將李瑤護在臂彎裡,另一隻手按在腰間的玉符上——那枚玉符本是溫涼的,此刻卻燙得驚人,表麵的紋路泛著幽藍的光,像是在回應他的觸碰。
李瑤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心下微動。
她想起湯家古籍裡的記載:"命外者懼淨世印,若得契機,可解最後封印。"而這枚玉符,正是湯家世代守護的淨世印載體。
黑影的下一輪攻擊已經逼近。
李瑤能看見那些觸須尖端凝聚的紫黑能量球,那是要將他們徹底碾碎的架勢。
她握緊湯凜的手,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不是冰,而是燙,燙得像是要將兩人的命契之力都燃燒殆儘。
"湯凜。"她仰頭看他,命印處的銀光仍在流轉,"玉符......"
湯凜低頭與她對視,眼底翻湧的暗色突然褪成一片清明。
他的拇指摩挲過玉符表麵的紋路,輕聲道:"我知道。"
黑影的觸須已到眼前。
湯凜的手指扣住玉符,指尖泛起金芒——那是命契之力與玉符產生的共鳴。
李瑤能感覺到周圍的命律突然凝滯,連黑影的動作都慢了一瞬。
在這一瞬的空隙裡,湯凜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等我。"
然後他鬆開她的手,將玉符舉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