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總把危險往自己身上攬的男人,此刻連轉身的動作都帶著刻進骨髓的警惕,寬肩完全遮住李瑤的視線,隻留她看見他後頸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模糊的身影在兩人三步外顯形。
說它像人,不如說像團被揉皺的命運錦緞——眉眼處的輪廓總在消散與凝聚間徘徊,唯那雙眼睛是實在的,泛著枯井般的灰,眼尾竟也有顆紅痣,隻是顏色褪得發烏,像被歲月反複漂洗過的血漬。
“你們終於來了。”它開口時,李瑤腕間的命印突然與真律碑產生共鳴,那些流動的血色紋路在虛空中拉出銀線,將三人連成三角。
她望著那身影眼尾的紅痣,喉間泛起腥甜——這不就是她在原石記憶裡見過的,那團灰霧中與她同眼的存在?
“我曾是你們之一。”身影抬起手,指尖觸過最近的命律原石,裂紋裡的星光便順著它的掌心流淌,“也曾試圖逆轉天劫,修改輪回。”它的聲音越說越輕,像一片被風卷著的枯葉,“後來才知道,命運從不需要被改變。它需要的……是承載者。”
李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在命回界看到的暗金種子,想起種子上“命律由心,輪回自證”的刻痕——原來所有修士的掙紮、執念、不甘,最終都成了命運成長的養分。
而所謂的命外者,不過是這團養分凝聚出的“意識殼子”,是命運規則的具現化。
“如果我想要打破輪回,該怎麼做?”她的聲音比想象中穩,像是問對方,又像在問自己。
身影的目光掃過她腕間的六瓣花,灰眼睛裡泛起極淡的漣漪:“唯一的辦法,就是取代我。”它抬起手,虛虛按在自己心口,“成為新的命運承載者。”
“不行。”湯凜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帶著不容置疑的鋒利。
他轉身半蹲著與李瑤平視,冰藍色的靈力在指尖凝成細劍,卻又在觸到她發梢時散成流光——他從不會用靈力傷她,哪怕是無意的。
“阿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的拇指抹過她腕間發燙的命印,“你會被命運規則啃噬,會變成另一個它,會……”
“會被困在這裡,永遠看著輪回流轉。”李瑤替他說完,指尖輕輕覆上他握劍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劍磨出的薄繭,此刻卻因緊張而沁著冷汗。
她望著他眼尾豔紅的痣,想起初見時他冷著臉遞來婚書的模樣,想起他偷偷往她茶裡塞蜜餞時耳尖泛紅的模樣,想起方才他被原石拽進去又踉蹌退回時,眼裡隻有她的模樣。
身影忽然笑了,那笑聲像碎玉落在深潭裡,悶悶的:“他說得對。新的承載者需要用命魂喂養規則,直到徹底與命運融合。”它的目光在湯凜緊繃的下頜線停留片刻,“而舊的承載者……”
“會消失?”李瑤脫口而出。
身影的輪廓晃了晃,像被風吹散的煙:“會被新的規則碾碎,連執念都留不下。”它轉向李瑤,灰眼睛裡浮起幾分悲憫,“你要想清楚。這不是英雄救美的戲碼,是拿你的命魂換億萬輪回的可能。”
湯凜突然站起來,將李瑤整個人護在身後。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可李瑤知道,他此刻的心跳快得離譜——她的手還搭在他腰側,能清晰摸到他肋骨下的震顫。
“我不準。”他說,聲音卻比剛才輕了些,“就算輪回繼續,我也隻要你。”
李瑤望著他繃緊的後頸,忽然想起在湯家老宅時,他也是這樣把她護在身後,麵對刁難的長輩,麵對她故意設下的陷阱。
那時她以為他是冷心冷肺的替身工具,現在才明白,他的“冷”不過是把軟的地方都藏起來,隻給她看最硬的鎧甲。
“如果我不接受呢?”她仰頭問身影。
“輪回繼續。”它的聲音又沉了幾分,“你們愛的人,恨的人,所有在命運裡打轉的修士,都會重複生老病死、愛而不得、求而不得。包括你最在乎的人。”它的目光掃過湯凜,“他會死,會重生,會忘記你,會再次愛上你,然後再次死去。無窮無儘。”
湯凜的身體明顯一震。
李瑤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指節泛白如骨。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上一世他為她擋下致命一擊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在命回界看著她被背叛者殺死時,也是這樣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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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怕死,怕的是留她一個人在輪回裡顛沛。
虛空中的命律原石突然全部亮了起來,裂紋裡的星光如銀河倒灌,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瑤望著自己與湯凜交疊的影子,想起暗金種子裡那句“輪回自證”——或許命運從不是要困住誰,而是在等一個願意“證”它的人。
“阿瑤。”湯凜轉過身,捧住她的臉。
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她眼角,那裡不知何時落了顆星屑,“你不用現在回答。我們可以……”
“我要試試。”李瑤打斷他。
她看見他瞳孔驟縮,看見他睫毛因震驚而顫動,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慌亂像要把她溺死。
可她還是繼續說:“我看過那些原石裡的記憶,那些跪在真律碑前的修士,他們的命牌碎了,執念卻還在。如果我能成為承載者,或許能讓他們的‘願’有個歸處。”她踮腳吻了吻他發顫的唇角,“而且……”她貼著他耳朵輕聲說,“我相信你會找到我。就像你每次都能找到我那樣。”
湯凜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
他把她緊緊摟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發頂,力道大得幾乎要把她揉進骨血裡。
李瑤聽見他喉間溢出破碎的“傻瓜”“笨蛋”,卻也聽見他說:“我會的。就算你變成命運本身,我也會把你找回來。”
身影的輪廓開始變淡。
它最後看了李瑤一眼,灰眼睛裡的疲憊褪了些,竟有幾分釋然:“三天後,真律碑會開啟傳承。”它的聲音越來越遠,“記住,承載者的命魂需要愛來滋養。否則……”
話音未落,它已消散成星屑,融入虛空。
李瑤望著湯凜泛紅的眼尾,突然笑了。
她知道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開始——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當她成為命運承載者的那一刻,湯凜要麵對的,將是比所有天劫都更洶湧的孤獨;而她要麵對的,是用命魂喂養規則時蝕骨的痛,是看儘輪回卻不能插手的苦。
但那又如何?
她望著腕間正在淡去的血色六瓣花,想起暗金種子裡的光。
或許命運從不是牢籠,而是一麵鏡子——照見人心最深處的執念,也照見願意為所愛之人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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