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腳尖剛觸到虛空的地麵,便覺腳底泛起細密的麻癢。
那不是實質的觸感,倒像有無數細小的靈絲正順著經脈往她體內鑽——與命印共鳴的震顫從腕間直衝腦門,她下意識攥緊湯凜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阿凜,”她的聲音發顫,卻不是因為恐懼,“你覺不覺得……這裡的靈氣在呼吸?”
湯凜的目光早已經掃過四周。
無邊的虛空裡沒有天與地的分界,唯有星屑般的光點懸浮著,每一點都泛著幽微的青芒——方才灰霧分開時他們看到的“未點亮的燈”,此刻近看竟是拳頭大小的石塊,表麵布滿蛛網似的裂紋,裂紋裡滲出的光像凝固的星河。
“命律原石。”李瑤低低吐出這四個字,指尖輕輕拂過最近的一顆原石。
她的靈植親和力在此刻異常敏銳,那些裂紋裡的光觸到她的皮膚便自動纏上來,像久彆重逢的舊識。
“它們的氣息……比我在命回界見過的所有靈植都古老。”她抬眼望向前方懸浮的真律碑,血字在虛空中投下暗紅陰影,“或許這裡不隻是命運世界的起點……”
“是所有修仙世界的源頭。”湯凜接得極快,冰藍色的靈力在指尖流轉成細劍,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崩解。
他盯著原石表麵的紋路,忽然皺眉,“每顆原石裡都鎖著東西。”
李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那些裂紋並非天然形成,而是像被某種力量強行封印的痕跡。
她剛要開口,湯凜已經鬆開她的手。
他的動作極輕,卻讓李瑤的心跟著一揪——他總是這樣,把危險擋在自己身前。
“彆亂碰。”李瑤想去拉他的衣袖,卻見湯凜的指尖已經懸在一顆原石前。
骨節分明的手指剛觸到石麵,原石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白光。
李瑤瞳孔驟縮,正要施術護他,卻見湯凜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拽了進去,隻餘下半截衣角在虛空中晃了晃。
“湯凜!”她脫口喊他的名字,話音未落便見他踉蹌著退回來,後背重重撞在她身上。
兩人一起跌坐在“地麵”或者說某種看不見的支撐力)上,湯凜的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十裡山路,眼尾的紅痣因靈力翻湧而豔得滴血。
“怎麼了?”李瑤扶住他的肩,掌心能摸到他劇烈的心跳。
湯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抹了把臉。
他的指腹還在發抖,聲音卻穩得驚人:“我看到……一個穿玄色道袍的老頭。”他喉結滾動,“他跪在真律碑前,把自己的命牌掰成了兩半。血濺在碑上時,碑底浮出一行字——‘獻祭者生,輪回始’。”
李瑤的命印突然又燙起來。
她掀開衣袖,紅繩正隨著她的心跳節奏收緊,血色六瓣花的紋路裡竟滲出細小的銀線,像在編織某種圖案。
“那是……遠古時代的修士?”她喃喃,“為了永生獻祭命運?”
湯凜點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也試試。”他的掌心還帶著方才被原石拉扯的涼意,“這些原石裡的記憶,或許能解釋命外者的由來。”
李瑤望著他泛紅的眼尾,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這個總板著臉的男人也是這樣,用最冷靜的語氣說最危險的話。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按上另一顆原石。
這次沒有白光,隻有極淡的青霧裹住她的手。
畫麵在她腦海裡炸開時,她幾乎咬到自己的舌尖——那是無數光點,每一點都是一個修士的虛影。
他們或跪或立,或哭或笑,手中都舉著破碎的命牌。
光點越聚越多,最終凝成一團灰霧。
灰霧裡浮起一雙眼睛,與李瑤的眼睛一模一樣,隻是眼尾的淚痣泛著渾濁的紫。
“命外者……”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天生的怪物。是他們……”
“是無數修士的命運碎片,自願或被迫凝聚成的意識集合體。”湯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不知何時他已經站起,垂眼望著她,目光裡有她從未見過的柔軟,“所以它不是敵人,是命運本身的具象化。”
李瑤鬆開原石,指尖還殘留著那些虛影的溫度。
她忽然想起前幾日在命回界看到的暗金種子,想起種子上刻著的“命律由心,輪回自證”。
原來所有的輪回,所有的命劫,都是命運在尋找“自證”的方式——而她和湯凜,或許就是那個“證”。
“阿瑤。”湯凜蹲下來與她平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靈力掀亂的發絲,“你在想什麼?”
李瑤望著他眼尾新鑲的銀邊紅痣,突然笑了。
這笑裡沒有從前的算計,沒有替身的惶惑,隻有劫後餘生的輕鬆:“我在想,或許我們之前都錯了。命外者不是要吞噬我們,是……”
虛空突然暗了暗。
兩人同時抬頭。
那些命律原石的微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弱,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力量。
真律碑上的血字“真律碑”突然扭曲起來,原本固定的紋路開始流動,仿佛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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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的命印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膚,紅繩“啪”地斷裂,血色六瓣花在腕間綻放成實體,竟與真律碑上流動的紋路完全重合。
湯凜的手再次覆上她的手背,這次他沒有用靈力,隻是用體溫傳遞著力量。
正當她陷入沉思之際,虛空中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虛空中的星屑突然凝作細流,順著李瑤腕間血色六瓣花的紋路彙入體內。
那道低沉的聲音裹著千年霜雪的涼意鑽進耳中時,她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不是恐懼,是被命運絲線穿透骨血的清醒。
湯凜的脊背瞬間繃成弦。
他原本虛扶在李瑤腰側的手驟然收緊,指節壓得她腰間軟肉微微發疼,卻在觸及她體溫的刹那又鬆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