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後看了李瑤一眼,灰眼睛裡的疲憊褪了些,竟有幾分釋然。
而李瑤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星屑在虛空裡浮浮沉沉,像撒了把碎鑽在墨色綢緞上。
李瑤望著命運化身灰撲撲的眼睛,突然想起湯凜書房裡那本《上古命律考》——上麵說命運化身是規則具象,該是沒有情緒的。
可此刻它眼底那絲波動,倒像極了湯家老管家看見小孫子把他養的鶴頂紅踩壞時的神情。
“我要試試彆的辦法。”李瑤開口時,湯凜攥著她的手猛地一緊。
她側頭看他,他睫毛上還凝著方才親吻時的濕意,指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白,“阿凜,你記不記得在藥廬裡,那株被雷劈焦的九葉芝?”
湯凜喉結動了動。
他當然記得。
那回他替她擋下魔修偷襲,被雷火灼了經脈,需要九葉芝做藥引。
可尋來的九葉芝被雷劈得隻剩三片焦葉,連藥廬裡最擅養靈植的老修士都直搖頭。
是李瑤把焦葉浸在靈泉裡,整夜對著葉子說話,說“疼就喊出來,我給你揉”,結果第七日,焦葉竟從根裡抽出新芽,九片葉子綠得能滴出水。
“規則不是死物。”李瑤反手握住他發顫的指尖,“九葉芝能活,命律也能。”她另一隻手按在胸口,命返花的幽香混著淨律蓮的清苦從丹田升起——這兩株靈植是她在天墟界最深處尋到的,命返花能回溯生機,淨律蓮可淨化規則亂流,“我要把它們的力量融成命律靈露。不是當容器,是當……園丁。”
湯凜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她指尖滲出淡金色靈絲,像活的藤蔓般纏上兩株靈植。
命返花的花瓣本來蔫著,此刻卻簌簌抖起來,每一片都朝著她的掌心仰起,像久旱的花遇見春雨;淨律蓮的蓮心原本凝著灰霧,此時竟騰起白蒙蒙的光,將那些灰霧一點點裹住、融化。
“瑤瑤。”他聲音發啞,另一隻手撫上她發燙的臉頰,“你現在的靈脈……”
“撐得住。”李瑤衝他笑,額角卻滲出細汗。
她能感覺到靈植的力量順著靈絲往體內鑽,命返花的生機裹著淨律蓮的清冽,在經脈裡撞出細小的火花。
這不像馴服普通靈植,更像在和兩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談條件——命返花在討價還價,說“我可以給你生機,但你得答應我救回我枯死的同伴”;淨律蓮在絮絮叨叨,說“規則裡有蟲洞,我幫你補,你得幫我把那些蟲洞曬曬太陽”。
命運化身突然上前一步。
它的輪廓不再像之前那樣虛浮,倒像被什麼力量推著逼近,灰眼睛裡翻湧著渾濁的光:“你可知這靈露會引動命印共鳴?”它的聲音不再是空穀風聲,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響,“你體內的命印本就是規則碎片,強行融合會——”
“會怎樣?”李瑤突然抬頭。
她的眼尾泛紅,卻亮得驚人,“是像冰魄蘭那樣,先蔫得不成樣子,再抽出新芽?還是像九葉芝,被雷劈焦了,還能從根裡活過來?”她指尖的靈絲突然收緊,兩株靈植同時發出清鳴——命返花開出第十片花瓣,淨律蓮的蓮心迸出星芒,“我馴服過那麼多靈植,它們都信我。規則憑什麼不信?”
湯凜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他手背上。
是李瑤的血。
她掌心被靈絲勒出紅痕,血珠滲出來,卻沒有落地,反而被靈絲卷著融進靈露裡。
他喉間發緊,想替她擦汗,卻怕驚動了那團正在凝聚的光——那滴靈露不過黃豆大小,卻像裝著整個星河,流轉著命返花的粉、淨律蓮的白,還有他最熟悉的,她眼尾的那抹紅。
“瑤瑤。”他低喚,拇指輕輕蹭過她汗濕的眉骨,“我在。”
李瑤望著他眼裡的自己——發梢沾著星屑,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可那股子狠勁卻和初見時一模一樣。
那時她蹲在祠堂供桌前,說“這雪蘭該澆水了”,他冷著臉說“與你無關”,卻在半夜偷偷跑去看,見她正對著花說話,聲音輕得像怕驚著蝴蝶:“彆怕,我給你找最好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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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她突然將靈露送入口中。
湯凜的呼吸瞬間停滯。
他看見那滴靈露順著她咽喉滾動,看見她脖頸的青筋驟然凸起,看見命印在她腕間炸開金光——那光不像之前那樣柔和,倒像被捅了窩的馬蜂,帶著刺人的銳芒往四肢百骸鑽。
“李瑤!”他撲過去要抱她,卻被那金光彈開半尺。
他眼睜睜看著她踉蹌後退,後背抵在虛空中看不見的屏障上,嘴角溢出黑血——不是普通的血,是帶著規則亂流的黑,像被汙染的靈泉。
命運化身的灰眼睛終於徹底平靜下來。
它望著李瑤腕間翻湧的金光,望著她顫抖卻始終沒垂下的眼尾,突然輕聲道:“原來如此。”它的聲音又變回了空穀風聲,“你不是要當承載者,是要當……”
“是要當規則的花匠。”李瑤擦了擦嘴角的黑血。
她的瞳孔裡映著命印的光,那光正順著血管往心臟爬,像在構建某種新的紋路,“給規則鬆鬆土,澆澆水,讓它……”她頓了頓,衝湯凜笑,“讓它開出我想要的花。”
湯凜終於衝破那層金光屏障。
他將她抱進懷裡,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快得離譜,像擂鼓,又像靈植抽芽時的震顫。
他低頭吻她發頂,嘗到星屑的涼,還有她發間殘留的雪鬆香:“你想要什麼花?”
“能讓我們……”李瑤的聲音突然弱下去。
她望著腕間命印,那金光正從淡金變成赤金,每一絲光都像在啃噬她的血肉,“能讓我們永遠不用再做選擇的花。”
命運化身的輪廓開始消散。
它最後看了李瑤一眼,灰眼睛裡竟有了些溫度:“那就看你的靈植,能不能馴服規則了。”
話音未落,李瑤腕間的命印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那光裹著她整個人,像團正在燃燒的金繭。
湯凜被光浪掀得後退三步,卻仍死死盯著那團光——他看見金繭裡有影影綽綽的紋路,像靈植的根,又像規則的鏈,正順著李瑤的經脈瘋狂生長。
而李瑤能感覺到,那些根須正紮進她的命魂。
不是啃噬,是連接。
像當年冰魄蘭抽芽時,根須紮進她掌心的靈脈;像九葉芝複活時,新芽纏著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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