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凜的玄色廣袖掠過大半個湯城時,李瑤能清晰感覺到他臂彎收緊的力度。
風灌進領口,她後頸的蘭印燙得幾乎要滲出血珠,那是命律之力在體內翻湧的征兆——和東南方傳來的暴戾靈氣形成某種詭譎的共鳴。
"祖地的護山大陣碎了。"湯凜的聲音裹著寒氣,腳尖點在最後一截殘牆上,玄鐵劍嗡鳴著劈開擋路的藤蔓。
李瑤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本該籠罩祖地的青色結界此刻像被扯碎的蛛網,碎片在半空打著旋兒,每一片都沾著暗褐色的血漬。
濃重的血腥味先撲了過來。
李瑤皺起眉,袖中命織草的根須突然繃直,在她掌心劃出淺痕——那是在示警。
湯凜將她放下時,她的鞋底碾過一片碎玉,脆響驚飛了幾隻棲息的夜梟。
月光下,碎玉上的紋路清晰可見,正是湯家祖地結界的核心陣眼。
"大長老..."湯凜的指節抵在腰間命契印子上,喉結滾動,"他死前用命傀術將意識封在殘魂裡,我原以為清剿時......"他突然頓住,玄鐵劍"唰"地出鞘,劍尖指向祭壇方向。
李瑤順著劍勢望去。
那座刻滿古篆的命律祭壇正在發光,暗紅與銀白兩種光流糾纏著衝天而起。
七道身影立在祭壇四周,雖穿著湯家長老的玄色錦袍,可脖頸轉動的角度卻像生鏽的機關——左首那位"三長老"轉身時,肩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嗒聲,眼眶裡沒有眼瞳,隻有兩團跳動的血焰。
"是命傀。"李瑤摸出袖中幻影蓮的種子,指腹輕輕一碾,淡紫色的光霧從指縫溢出,"他們的本體早死了,現在操控祭壇的是大長老殘魂附在傀儡裡。"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你看祭壇中心的紋路——是引命訣。
他們想把新命律的力量往自己識海裡灌。"
湯凜的玄鐵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劍刃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成為命主?
癡人說夢。"
"不是癡人。"李瑤將幻影蓮種子按進土裡,靈力順著指尖注入,"新命律重構時,規則最薄弱。
若能在這時候用命傀的無魂之軀強行承接......"她盯著逐漸綻放的蓮花,淡紫色花瓣上流轉著和命律相似的銀芒,"他們想做規則的主人,而不是被規則束縛的螻蟻。"
祭壇方向突然傳來悶吼。
為首的"大長老"命傀抬起手,布滿屍斑的指尖正滲出銀血——那是新命律之力被強行抽取的痕跡。
李瑤的幻影蓮開始搖曳,花瓣上的銀芒與祭壇紅光碰撞,在半空炸出細碎的星子。
"乾擾到了。"她勾了勾嘴角,眼底的小火燒得更旺,"他們現在分不清哪是真命律,哪是幻影。
再拖半柱香......"
"半柱香?"湯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身後帶了半步。
李瑤這才注意到,祭壇的紅光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玄鐵劍,劍身上的紋路正在扭曲,"他們在加速。
大長老殘魂知道我們來了。"
李瑤抬頭,正撞進命傀首領的"視線"裡。
那團血焰般的"眼睛"突然凝固,接著劇烈震顫——顯然識破了幻影蓮的幻術。
她心下暗咒,正要再撒一把迷魂草,卻見湯凜低頭瞥了眼她腰間的命返花,喉結動了動。
"退到我身後。"他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玄鐵,另一隻手按在腰間命契印子上。
李瑤這才發現,那道淺淡的印子此刻泛著微光,像被喚醒的活物。
祭壇方向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為首的命傀突然仰頭,發出非人的尖嘯,血焰從眼眶裡噴出來,在半空凝成大長老的臉——正是那日被李瑤斬碎魂魄時的怨毒模樣。
"湯凜!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護她?"那聲音混著命傀的沙啞,"新命律是我的!
等我成了命主......"
"成不了。"湯凜打斷他,掌心的命契印子突然灼亮。
李瑤看見他眼底有冷光炸開,玄鐵劍嗡鳴著拔高三寸,"你忘了湯家命契的規矩——命主之位,須得血脈認可。"
大長老的虛影僵在半空。
李瑤突然握住湯凜的手腕,能感覺到他體內翻湧的靈力像即將決堤的洪水。
她的蘭印和他的命契印子同時發燙,兩股力量在交疊的皮膚下纏繞,竟在半空織出一張淡金色的網。
祭壇的紅光開始搖晃。
為首的命傀動作一滯,指尖的銀血"啪嗒"掉在祭壇上,濺起一串火星。
湯凜低頭看了李瑤一眼,她發間的命織草正順著他的手臂攀爬,銀白根須與他命契的金光交纏,像在編織某種契約。
他的嘴角終於勾了勾,玄鐵劍在掌心轉了個劍花,劍尖直指為首的命傀。
"現在,"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每一個字都帶著斬鐵的力道,"該清場了。"
祭壇上的紅光突然暴漲。
李瑤的幻影蓮被震得花瓣紛飛,可她卻笑了——因為她看見湯凜腰間的命契印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出半枚玉墜的輪廓。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大長老的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可那聲音很快被另一種聲響蓋過——湯凜的玄鐵劍劃破空氣的銳響。
而在這一切之上,李瑤聽見湯凜貼近她耳畔,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看好了,我的命契,從來隻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