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指尖還殘留著湯凜心口的溫度。
三日後的晨光裡,她坐在馬背上,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喉結動了動:"阿凜,我昨日在藏書閣翻到本《命律秘辛》。"
湯凜的馬鞭頓在半空。
他側過臉,霜色狐裘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那枚與她命紋同色的玉墜:"說。"
"上麵記著,命印需借活人生機滋養。"李瑤攥緊袖口,腕間命紋因激動泛起淺紫,"洛央死後,命律碎片散入湯家血脈——我後頸的灼痕,是她用命律護我時烙下的。
可這些年......"她低頭盯著自己掌心淡青色的隱蓮,"這隱蓮越長越清晰,昨夜我用靈植探脈,發現命源裡的黑氣在往命紋裡鑽。"
馬蹄踏碎冰碴的脆響突然刺耳。
湯凜猛地勒住韁繩,青騅馬前蹄揚起,在雪地上劃出深溝。
他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將李瑤額前碎發吹得亂飛:"你是說......"
"我不是第一個擁有命印的人。"李瑤伸手按住他發顫的手背,"湯家每代家主之妻都會有命紋。
韓夫人、林側室,甚至你母親——她們早年間都戴過遮腕的玉鐲。"她聲音發澀,"我隻是最後一個承載它的容器。"
雪粒打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湯凜的指節泛白,眼尾那抹紅卻愈發濃烈。
他突然俯身,用鼻尖蹭了蹭她凍得發紅的耳垂:"所以你前夜翻遍湯家舊賬,把祠堂裡曆代主母的牌位都摸了一遍?"
李瑤僵住——原來他早發現了。
"傻姑娘。"湯凜低笑一聲,將她往懷裡帶了帶,狐裘下的溫度裹住她整個身子,"我查過命隕台的封印術式。
洛央用命律封印命主時,設了"同生同滅"的咒。"他喉結滾動,"若命主借容器重生......"
"那就由我們親手終結它。"李瑤截斷他的話,仰頭望進他泛紅的眼底。
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她卻覺得比湯府暖閣還熱,"阿凜,我要你看著我,把這團亂麻剪斷。"
湯凜沒說話。
他抖了抖韁繩,青騅馬重新踏雪而行。
李瑤能感覺到他後背繃得像塊鐵,卻又在她靠上去時軟下來,像塊浸了溫水的玉。
極北寒域的風是淬過毒的。
李瑤剛踏過命隕台的結界,就被一股亂流掀得踉蹌。
她伸手扶牆,指尖觸到的不是石磚,而是黏膩的靈氣——像有人把千萬隻蜂蛹擠碎,混著腐臭的蜜。
"靈氣在排斥某種力量。"湯凜抽出腰間佩劍,劍身嗡鳴著震落積雪,"洛央當年的封印,在被強行拆解。"
話音未落,冰霧裡竄出三道黑影。
李瑤瞳孔微縮——玄色勁裝,左胸繡著玄冥殿的鬼麵紋,正是半月前在湯府外截殺她的那批人!
"小心!"她旋身推開湯凜,腕間命紋爆發出紫芒。
早有準備的命織草從她袖中竄出,根須如銀線般織成網,精準纏住最前麵那人的手腕。
那修士驚覺不對,揮刀去砍草莖,卻見銀線突然膨大,裹著冰碴將他整個人吊上半空。
湯凜的劍更快。
他足尖一點,掠至另外兩人身後,劍鋒劃過他們後頸——那是命契的位置。
李瑤聽見兩聲悶哼,兩個修士的眼神瞬間渙散,像被抽走了線的傀儡,直挺挺栽進雪堆。
"他們被命契操控了。"湯凜擦淨劍身,抬頭望向冰霧深處,"不止這三個。"
李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果然,冰霧裡影影綽綽浮著十數道身影,玄色鬼麵在雪光下忽明忽暗。
她深吸一口氣,命織草從她發間、袖口、靴底鑽出,在兩人身周織成半透明的繭。
草葉上凝著冰晶,折射出淡青色的光,像朵巨大的隱蓮。
"結陣!"為首的修士暴喝。
可他話音未落,湯凜的劍已經穿透他的命契。
李瑤看著那些身影接二連三地倒下,突然想起昨夜湯凜在燭火下研究命契碎片的模樣——他指尖沾著朱砂,在碎片上畫著她看不懂的符,說:"洛央用命律封印命主時,留了破解命契的鑰匙。"
原來這鑰匙,他早握在手裡了。
當最後一個修士栽倒時,冰霧突然散得乾乾淨淨。
李瑤望著前方那座被冰雪覆蓋的高台,喉嚨發緊——台中央刻著的,正是她掌心隱蓮的紋路。
"你們終究還是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瑤抬頭,看見半空中浮著團幽藍的光。
光影扭曲間,那名總在她夢中出現的命使現了身:月白廣袖,發間插著支骨簪,眉眼與她有七分相似。
更讓她寒毛倒豎的,是命使身後——數十名她在修仙界見過的長老,正目光呆滯地立在虛空中。
蒼梧派的白長老嘴角淌著涎水,清微宗的玄真子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掌心,連她曾拜過的雲霞閣首座,此刻都像被抽走了魂魄。
"歡迎來到命隕台,最後一任容器。"命使輕笑,指尖撫過骨簪,"準備好,迎接真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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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瑤感覺腕間命紋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