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靴底碾過最後一層鬆動的碎石時,鼻尖先捕捉到那股氣息——濃鬱得近乎粘稠的靈氣裡,混著鐵鏽味的腥甜與陳腐的土腥,像極了被暴雨泡爛的古籍。
她喉間微癢,伸手按住腰間藥簍,命織草的藤蔓從簍口探出,在她手腕上繞了兩圈,葉片邊緣泛起淺藍熒光。
前方的黑暗突然被撕開一道口子。
圓形石陣呈現在眼前,直徑足有三十丈,每塊青石板都刻著盤結的命律紋路,在靈氣衝刷下泛著幽光。
陣心懸浮著巴掌大的殘片,黑得像被墨汁浸透的玉,表麵流轉的紋路卻亮如星子,每一道都讓李瑤心口發燙——那是與她體內命律殘片同頻的震顫。
“原來你在這裡。”她低喃,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胸口的位置。
方才被吸走的殘片此刻正在她丹田處發燙,像根線牽著她往陣心走。
命織草的藤蔓突然收緊,葉片猛地蜷縮成小團,她腳步一頓,低頭看見掌心被勒出紅痕——這是靈植示警的信號。
石陣中央的殘片突然發出低沉嗡鳴,像古寺裡蒙塵的銅鐘被人用指節叩響。
李瑤瞳孔微縮,見那殘片周圍的靈氣開始扭曲,空氣裡浮現出淡金色的漣漪,隨著嗡鳴聲擴散,最終凝結成一道虛幻的門。
門扉上刻滿她從未見過的符文,每一道都在吞噬周圍的靈氣,連她發間的木簪都因靈氣抽離而泛起裂紋。
“命淵之門……”她想起古籍裡的記載,喉嚨發緊。
傳說中命律的源頭藏在命淵最深處,可所有試圖靠近的修士都再未歸來。
此刻門內湧出的風裹著冰碴,刮得她臉頰生疼,卻又帶著某種熟悉的牽引力,像母親在喚孩子歸家。
“唰——”
極輕的衣料摩擦聲從身後傳來。
李瑤睫毛微動,表麵仍作凝望石門狀,指尖卻悄悄勾住藥簍邊緣。
命織草的根係順著她的袖管滑落,在地麵鋪成細不可見的網,瞬間捕捉到三股隱匿的氣息——左後方十步,右後方五步,正後方三步。
最靠近的那個,鞋底沾著司命堂外特有的紅泥。
“你果然來了。”
沙啞的男聲在耳畔炸響時,李瑤甚至沒動眼皮。
她望著命淵之門裡翻湧的霧氣,看著幽判灰袍的下擺進入視線,這才緩緩轉頭。
老者眼眶凹陷,左眼蒙著塊黑布,露出的右眼泛著渾濁的青灰色,像口枯井裡泡了百年的石子。
“幽判?”她歪頭,“司命堂三執法裡最擅長隱匿行蹤的那位?”
老者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腰間的青銅令牌,令牌表麵浮現出與石陣相同的命律紋路:“知道的倒不少。命淵不是你能觸碰的地方,交出你體內的命印——”他忽然傾身湊近,腐臭的呼吸噴在李瑤臉上,“或許還能留你一具全屍。”
李瑤盯著他腰間晃動的令牌,那是司命堂執法的信物,可上麵的紋路比她在典籍裡見過的多了三道暗紋。
她想起影判臨死前說的“命尊”,想起洞外被掩埋的屍體,喉間溢出輕笑:“留全屍?幽判大人,您確定自己今天能活著離開?”
老者瞳孔驟縮,右手迅速摸向袖中。
李瑤的指尖在藥簍上輕輕一叩,命織草的藤蔓突然從地麵竄起,如綠色的蛇群般纏住老者的腳踝。
與此同時,她清晰感知到另外兩股氣息正在逼近——但那不重要了。
她望著命淵之門裡翻湧的霧氣,又看了眼老者因驚恐而扭曲的臉,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命律殘片在丹田處跳動得更劇烈,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戲碼打拍子。
“大人說要交命印……”她的聲音甜得像浸了蜜,抬手按在胸口,“可您得先抓住我啊。”
命織草的葉片在她掌心重新舒展,葉脈裡流轉的熒光比之前更盛。
後方傳來利器出鞘的破空聲,李瑤卻連頭都沒回。
她望著命淵之門,望著門內若隱若現的黑影,忽然抬腳邁向石陣中央——那裡,命淵之門的光芒正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與門內的黑影重疊在一起。
幽判的驚喝被風聲撕碎時,李瑤聽見體內命律殘片發出清越的鳴響。
她知道,真正的戲碼,這才剛剛開始。
李瑤冷笑時,命織草的藤蔓正順著她的指縫滲出幽藍熒光。
那些原本細如發絲的根係在觸地瞬間瘋長成半透明的靈網,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將幽判退路封得嚴嚴實實。
她能感覺到靈植在與自己同頻震顫——這是命織草在切斷對方與外界的靈力聯係,葉片邊緣的鋸齒狀紋路正滲出淡青色汁液,那是專門針對神魂的麻痹劑。
"走狗?"幽判的枯手攥緊青銅令牌,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你以為命尊會在乎我這條命?"他喉間發出刺耳的笑聲,可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方才試圖溝通司命堂的靈訊石在掌心發燙,卻連半道漣漪都傳不出去。
命織草的靈網不僅鎖了他的五感,竟連神魂都被藤蔓上的倒刺勾住,每動一下都像有鋼針在識海紮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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