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擊波撞進命律大殿的刹那,李瑤耳中嗡鳴如雷。
她腕間命織草的顫動幾乎要將皮肉勒破,靈識裡傳來靈草瀕死般的尖嘯——這株陪她曆經數次生死的靈植,此刻根係在虛空中瘋狂抽卷,草葉邊緣的金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慘綠。
"護好靈識!"湯凜的低喝裹著寒霜劍氣灌進她耳中。
他的手掌按在她後心,冰魄之力順著經脈遊走,將震蕩的神識碎片重新粘合。
李瑤咬碎舌尖,腥甜漫開的瞬間,她強行切斷與命織草的靈契連接——殘留的命絲如細針般紮進指尖,她卻顧不上痛,顫抖著將靈草連同一方溫玉小匣塞進腰間靈囊,"封靈玉能緩它的反噬。"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木料斷裂的脆響。
李瑤抬頭,隻見原本刻滿命紋的穹頂正簌簌往下掉碎石,而那團被命波撕碎的黑霧裡,米粒大的黑點仍在緩緩凝聚,四周遊走著幾縷未散的黑焰,像饑餓的蛇信子舔舐空氣。
"陸昭?"湯凜突然攥緊她的手腕。
李瑤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虛空中浮著道半透明的身影——是陸昭,可他的眉眼比記憶中更淡,仿佛被命律之力衝刷過無數次。
"命律從不終結,隻換執掌之人。"陸昭的聲音像從極遠之處飄來,尾音散在風裡時,他的指尖輕輕點向李瑤腰間的靈囊,"替我看顧它。"
李瑤瞳孔驟縮,正要追問,那道身影已如晨霧般消散。
她這才驚覺,陸昭消失的方向,正是命淵所在的方位——那裡曾翻湧了三個月的血色命光,此刻竟淡得幾乎看不見。
"大殿要塌了。"湯凜的寒霜劍突然嗡鳴,劍尖指向左側斷裂的石柱。
李瑤這才聽見更密集的轟鳴,抬頭時正看見刻著命律圖的青玉牆麵裂開蛛網紋,碎石如暴雨般砸下。
她反手攥住湯凜的衣袖,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兩張明黃傳送符:"無妄穀的定位符!"
湯凜旋身將她護在臂彎裡,寒霜劍劃出半弧冰牆擋住墜落的碎石。
李瑤指尖蘸血在符上一抹,兩張符同時騰起白光。
在最後一塊房梁砸下的瞬間,兩人被白光包裹,耳邊風聲驟起。
再睜眼時,李瑤的鞋尖陷進了鬆軟的泥土裡。
她怔了怔——無妄穀何時變得這般生機盎然?
從前寸草不生的碎石地覆滿了淺綠草芽,枯了百年的老鬆樹抽出了新枝,連石縫裡都冒出幾簇淡紫野花,風裡飄著清甜的草木香。
"命淵的血色命光散了。"湯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瑤轉頭,見他正望著命淵方向的天空——那裡不再是壓抑的暗紅,而是澄澈的青藍,連風都變得溫軟。
她下意識摸向腰間靈囊,神識探入的刹那卻皺起眉:"命織草......在休眠。"
湯凜走到她身側,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靈囊:"反噬太嚴重?"
"不是。"李瑤取出溫玉小匣,打開後隻見命織草縮成寸許長的幼苗,草葉蔫蔫地垂著,先前浮現的棋印卻更清晰了,"它像是......在積蓄什麼。"她想起陸昭消失前的眼神,想起命律大殿裡那粒未消的黑點,喉間突然發緊。
"各宗傳訊符。"湯凜忽然取出一枚泛著金光的玉符,神識掃過後挑眉,"蒼梧宗說命光消失了,玄冰門說命淵歸寂,連最東邊的流霞島都傳信來......"他頓了頓,將玉符遞給李瑤,"他們說,動蕩結束了。"
李瑤接過玉符,卻沒看內容。
她望著無妄穀裡新抽的草芽,望著命織草葉上的棋印,又想起命律大殿那粒在黑霧裡凝聚的黑點。
風掀起她的衣袖,腕間被命織草勒出的紅痕還未消,卻像有什麼滾燙的東西順著血脈往上湧——
陸昭說"換執掌之人",命織草在休眠,各宗說動蕩結束......
李瑤突然笑了,指尖輕輕撫過命織草的幼苗。
她聽見自己心裡有個聲音在說:真正的局,才剛剛開始。
各宗傳訊符在玉案上排成月牙狀,每一枚都泛著不同門派的靈光——蒼梧宗的青竹紋,玄冰門的冰晶印,流霞島的珊瑚絡。
李瑤指尖掃過這些符紙時,命織草在靈囊裡輕輕顫了顫,草葉上的棋印像是被風吹動的水麵,蕩開極細的漣漪。
"他們說動蕩結束了。"湯凜倚在門框上,手中茶盞騰起的白霧模糊了他的眉眼,"但你沒信。"
李瑤抬頭,見他喉結隨著吞咽動作動了動——這是他吃了蜜餞後才會有的小動作。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命律大殿,他用冰魄之力替她粘合神識時,袖中掉出半塊化了糖霜的桂花糕。
原來他說"不餓"時,早把蜜餞藏在了廣袖裡。
"不是不信。"她將最後一枚流霞島的傳訊符按碎,符灰在掌心凝成細小的星芒,"是命律星圖不會騙人。"她轉身拉開檀木櫃,取出一卷用冰蠶錦裹著的卷軸,展開時滿室星輝流轉——那是她耗費三年時間,以命織草為引繪製的命律星圖,每顆星子都對應著修仙界的命脈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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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凜走過來,指尖點在東北角一顆暗紅星子上:"這顆"玄海樞",三天前還在左旋。"
"現在在右旋。"李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速度很慢,慢到用普通命盤根本查不出來。"她指著星圖邊緣幾顆若隱若現的暗星,"還有這些被命尊殘魂壓製的"斷脈點",本應隨命光消散徹底沉寂,可它們......"她突然頓住,神識探入星圖的刹那,後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