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腳尖剛踏上命律大殿的青石板,袖中命織草便發出清越的輕鳴。
那抹綠意順著她的手腕攀爬,在掌心凝成一簇熒光,像在指引什麼方向。
湯凜的指尖始終與她交握,指腹因常年握劍而磨出的薄繭蹭過她手背,帶來真實的溫度——這讓她想起方才在密室裡,他問"為什麼留棋子"時,眼底翻湧的暗潮。
"看。"湯凜低啞的聲音裹著冰碴,順著她耳側飄過來。
李瑤抬頭,整座大殿的穹頂正緩緩亮起,無數銀白絲線從四麵八方垂落,每一根都泛著星子般的微光,像把整片夜空揉碎了撒在這裡。
她順著命織草的熒光望去,絲線末端竟纏著米粒大的光點,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個個極小的名字:蒼梧宗、玄冰閣、萬毒穀......修仙界叫得上名號的宗門,全在其中。
"這是......"李瑤喉間發緊。
她曾在湯家古籍裡見過隻言片語,說命律本源能編織眾生命脈,卻不想竟是這樣具象的畫麵。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溫熱的棋子——無妄棋子,是她在半月前的秘境裡,用三株千年冰靈草從黑市老者手裡換的。
當時老者說"此棋無主,遇命則生",如今想來,怕是早有安排。
湯凜突然頓住腳步。
他望著大殿中央那方青玉棋盤,冰魄在指尖凝成細針:"缺了一角。"李瑤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青玉棋盤泛著幽光,原本該有九枚棋子的位置,第八格空蕩蕩的,像隻等待填補的眼睛。
她摸出無妄棋子的手有些發顫。
這是她從進入湯家開始就在籌謀的局——假裝被淩風設計成替身,實則借湯家資源收集命律線索;故意在密室留下假棋子引淩風入局,為的就是此刻。"這枚棋子,本就是為這裡準備的。"她輕聲說,像是說給湯凜聽,更像是說給這方棋盤聽。
棋子嵌入空位的刹那,整座大殿發出轟鳴。
銀白絲線突然暴漲,每一根都映出清晰的畫麵:蒼梧宗掌門在密室裡對著棋子跪拜,玄冰閣大長老將弟子命脈投入棋盒,萬毒穀穀主笑著把毒童的魂魄串成絲線......李瑤瞳孔驟縮——這些她曾以為是一方之主的人物,此刻在畫麵裡竟全成了跪伏的棋子。
"很驚訝?"
清冷的聲音從頭頂炸開。
李瑤猛地抬頭,見青玉棋盤正緩緩旋轉,一道半透明的虛影立在棋霧中。
那身影麵容清臒,眼角有道淡疤,正是三年前被命尊廢去修為、消失在眾人視野裡的陸昭!
湯凜的冰魄瞬間凝出三寸冰刃,橫在李瑤身側。
李瑤卻按住他的手腕——陸昭的虛影雖淡,周身命律絲線卻比方才更亮,這說明他與這方棋盤的聯係,比命尊更深。
"百年前我便看出,命尊想以眾生命脈為棋,成就無上道果。"陸昭的聲音帶著千年回響,"他以為我是他的棋子,卻不知......"他抬手輕點棋盤,原本代表命尊的金棋突然碎裂,"他才是我的棋子。"
李瑤的命織草在掌心灼痛。
她想起手劄裡未寫完的"李瑤的......",此刻突然有了答案——那頁手劄,怕也是陸昭留下的線索。"你讓我收集命律線索,引淩風入局,就是為了今天?"她盯著虛影的眼睛,那裡麵沒有命尊的癲狂,隻有沉澱千年的冷靜。
"命律棋盤,本就該由清醒的人執掌。"陸昭抬手,一道光打入李瑤眉心。
她眼前閃過無數畫麵:淩風掌心的綠意正在侵蝕他的識海,那是她方才借假棋子種下的命織草種子;湯家祖祠的命律節點,此刻正隨著大殿震動重新排列......
"現在,"陸昭的虛影開始變淡,"該你做執棋者了。"
李瑤望著重新歸於平靜的棋盤,命織草在掌心躍動成小團綠光。
她能感覺到,這方連接著命淵本源的棋盤,正在回應她的靈植親和力——那些曾被命尊操控的命脈絲線,此刻竟順著她的指尖,輕輕纏上了手腕。
湯凜的手指在她手背上叩了叩:"想做什麼?"
李瑤望著棋盤中央那方空缺的主位,嘴角勾起她初入湯家時,應對湯夫人刁難的笑——那是成竹在胸的笑,是即將收網的笑。
她指尖拂過命織草,草葉上的綠意順著絲線爬向棋盤:"借它的力量......"
話音未落,大殿外突然傳來炸響。
淩風的怒吼混著雷火,撞碎了殿門的屏障:"李瑤!
你以為躲進這裡就能逃——"
李瑤轉頭看向湯凜,後者冰藍的眼底已凝起寒霜。
她握緊他的手,命織草的綠光在兩人交握處流轉:"該讓所有人,看看真正的執棋者,怎麼下棋。"
淩風撞碎殿門的瞬間,李瑤的指甲幾乎掐進湯凜掌心。
她望著那道裹挾著雷火的身影,耳中卻還響著陸昭消散前的話——"該你做執棋者了"。
命織草在她腕間發燙,像在催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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