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塔門開啟的瞬間,腐鏽氣息裹著冰碴子灌進李瑤鼻腔。
她指尖微蜷,腕間淡青印記像被針尖輕刺,那是替代藤蔓在警告——比第一層更棘手的局,正張著嘴等他們跳進去。
湯凜的玄色大氅先一步掃過她肩頭。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重重碾過她腕間印記,壓低的聲音混著劍氣:“跟著我。”李瑤抬頭,正撞進他冷白眼底翻湧的寒霧——這是他動真格時才會有的眼神,連三年前湯家主母用淬毒銀簪刺她咽喉時,他都沒這麼緊繃過。
地麵突然泛起細密的震顫。
李瑤垂眸,隻見腳邊三寸處,無數半透明絲線正從青磚縫隙裡鑽出來,像被風卷起的蛛絲,轉瞬便在兩人身周織成一張閃著暗金光澤的網。
她呼吸微滯——這不是普通的命律絲線,每根都纏著若有似無的因果氣,輕輕一碰就能勾出一段記憶。
“命律密度是第一層的三倍。”她捏著袖中半塊殘玉,那是前日在第一層坍塌的棋子裡摳出來的,“得用這個。”
湯凜的拇指在她腕脈上點了點,算作回應。
李瑤彎腰將殘玉按在地麵,指尖迅速掐了個“破”字訣——這是她跟藏書閣老仆學的野路子術法,專門用來破解命修設下的迷陣。
殘玉剛觸到青磚,表麵便騰起幽藍火焰,燒得“哢”一聲裂開,露出內裡刻著的“生”字紋路。
“成了。”李瑤鬆了口氣。
地麵以殘玉為中心,浮出一條淡金色路徑,像被人用金粉撒出的月光,沿著階梯蜿蜒向前。
她剛要抬步,身側突然傳來清越劍鳴——湯凜的寒霜劍正劇烈震顫,劍身上的冰紋泛著詭異的暖紅,像凍在冰裡的血。
“命尊。”湯凜的喉結滾動,聲音裡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晦澀,“這股波動……是他留在命塔裡的意誌。”
李瑤的瞳孔微縮。
命尊是百年前攪動六界的大凶,據說他以命律為棋,用千萬修士的因果做子,最後被九大門派聯手鎮壓在命塔最深處。
可湯凜從不說謊,他握劍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感應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命織草。”她突然抓住湯凜的手腕,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那裡貼著一片乾枯的草葉,是她在第一層用靈植親和力硬從幻影手裡搶來的,“它在抖。”
湯凜的掌心隔著兩層衣衫貼上她心跳的位置。
命織草的顫動順著他的指尖竄進識海,像根細針直紮太陽穴。
他眯起眼望向路徑儘頭——那裡有座一人高的石質陣台,表麵爬滿被腐蝕的命紋,原本應該刻著“鎮”字的位置,現在隻剩個焦黑的坑。
而陣台中央,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
李瑤的呼吸陡然一滯。
那是個穿黑袍的人,腰背挺得筆直,像根紮進地裡的鐵釺。
他的臉隱在陰影裡,唯獨有雙眼睛泛著詭異的金光,像兩盞浸在血裡的燈籠。
最讓她發寒的是,那雙眼尾的弧度——和她在第一層幻影裡看到的、自己三歲時的哭腔,竟有三分相似。
“歡迎來到真正的棋局。”黑袍人的聲音像兩塊石頭互相摩擦,“你們想贏,就必須用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賭。”
湯凜的寒霜劍“嗡”地出鞘半寸。
他擋在李瑤身前,劍尖直指黑袍人咽喉,冰霧順著劍刃蔓延,眨眼便在兩人之間結出一麵冰牆:“誰準你說話的?”
李瑤隔著冰牆看過去。
黑袍人的金瞳裡浮起笑意,那笑意像條蛇,順著冰牆的裂縫鑽進來,纏上她後頸。
她垂眸盯著自己掌心淡青的印記——這是她被湯家選為替身時,老夫人用秘法種下的“替代紋”,本是用來讓她替湯家小姐擋災的,此刻卻燙得驚人,仿佛在催促她做點什麼。
“最珍貴的東西。”她輕聲重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殘玉的斷口,“湯凜的甜糕秘方?我的靈植親和力?還是……”
她的話被湯凜突然收緊的手臂截斷。
他側頭,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想說什麼?”
李瑤望著他發頂翹起的呆毛——那是每次他偷偷吃甜糕被她抓包時才會有的翹起弧度。
她突然笑了,伸手將那撮呆毛壓平:“沒什麼。就是在想……”
黑袍人的金瞳突然收縮成豎線。
他的手指扣住陣台邊緣,石屑順著指縫簌簌落下:“想好了?”
李瑤的笑意未減,眼底卻冷得像結了冰的深潭。
她不動聲色地將殘玉碎片攥進掌心,尖銳的斷口刺破皮膚,血珠順著指縫滲出來,在地麵滴成小小的梅花:“我想知道……”
她頓了頓,抬眼直視黑袍人泛著金光的眼睛。
“你是什麼人?”
李瑤的問題像根細針,精準紮進黑袍人眼底那團金霧裡。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突然蜷起,骨節發出清脆的哢嗒聲,陰影裡的嘴角卻往上提了提:“你問對了。”他的聲音不再是石頭摩擦般粗糲,反而帶了點沙啞的溫柔,“我是過去所有敗者的執念,也是未來所有勝者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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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陣台表麵的腐蝕命紋突然泛起血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