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淺鳳給夜何一瓶能夠滋養魔族本源的“九幽冥泉”,卻得到對方毫不留情的拒絕。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見那人倚著艙壁,隻睜開一隻虛弱的星眸。
“我不需要他的人情,”夜何喘息著抹去唇邊血漬,淡淡地說道,“更不需要你替他還。”
他的話裡彆有深意。
你君淺鳳,終究隻是個外人。
船艙內霎時死寂。
君淺鳳抿緊薄唇,隨即便轉身凝視著艙角那個倔強的身影。
陽光透過船板縫隙,斑駁地灑在夜何身上。
即便虛弱到指尖都在發抖,他依然挺直脊背不肯示弱。
他那本該與白宸極為相似的骨相,卻因天生媚骨透出截然不同的風情。
破碎的美更具衝擊力。
淩亂的墨發如瀑垂落,幾縷發絲黏附在汗濕的額角。
夜何半倚船艙,一雙哪怕無需做出任何情緒,都脈脈含情的鳳眸半睜半闔著,長睫投下的陰影掩不住眸中破碎的痛楚。
蒼白的肌膚近乎透明,其上蜿蜒的幾道血痕,宛如雪地中零落的紅梅,淒豔奪目。他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然滲出血珠,將那本就嫣紅的唇色染得愈發糜豔。
可即便如此,眉梢天生的那抹風流韻致仍未消散,眼尾一抹薄紅如胭脂暈染,在慘白麵容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妖冶。
“與他無關。”
君淺鳳的聲音很輕,卻讓船艙內的血腥氣都為之一滯。
“不過是我君淺鳳,想交你這個朋友。”
他輕輕地道。
夜何染血的睫毛顫了顫,抿緊的唇線微微鬆動,最終隻是極輕地應了一聲。
“嗯。”
隨即閉上雙眼,任由冥河的風吹散未儘的話語。
一陣清風自冥河掠過,輕輕掀起夜何額前散落的碎發。
那些墨染般的發絲拂過他蒼白的臉頰,即便緊閉雙眼,那張麵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被咬破的唇瓣還凝著血珠,在月光下泛著妖冶的光澤。
夜何雖閉目不語,心中卻如明鏡。
折花公子的好感和友誼,對如今的任何一個勢力而言都何其珍貴。
哪怕他不需要,也不得不為了整個魔族的安危,接下這份善意。
至少,能夠不成為敵人。
他無法拒絕。
君淺鳳見狀,對著鬼渡人微微頷首,便身形一閃,離開船艙。
白影消散的刹那,船艙角落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夜何纖細的長睫輕顫,終究還是默認了這場交易。
冥河的水聲忽然變得很遠。
唯有那枚被留下的冰玉小瓶,在昏暗的船艙裡泛著幽幽藍光。
……
白宸醒來,已然是兩日之後。
窗外正飄著細雨。
琉璃殿特有的七彩霞光穿透雨簾,在床榻前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長睫輕顫,下意識地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胸口的貫穿傷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床頭的玉盞裡,半杯未飲儘的藥茶還泛著漣漪。
君淺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戲謔,“醒了啊。”
“他…是不是來了。”
白宸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石磨過,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期待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