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母域的狂暴亂流在身後嘶吼咆哮,如同億萬頭被激怒的太古凶獸,窮追不舍。帝君那冰冷浩瀚的神念餘威,如同無形的枷鎖,沉甸甸地壓在神魂之上,每一次空間褶皺的猛烈擠壓,都讓趙逆仙本就油儘燈枯的身體瀕臨崩潰的邊緣。碧綠的守護光罩薄如蟬翼,表麵蛛網般的裂痕瘋狂蔓延,每一次閃爍都牽動著趙逆仙眉心那枚黯淡到極致的印記,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她緊咬著下唇,齒間滲出血絲,赤金與暗金的眼瞳死死盯著前方。母樹印記的感應越來越強烈,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後稻草,指向那片在狂暴混沌中若隱若現的、散發著古老蒼涼氣息的區域。
那是一片懸浮在混沌亂流深處的破碎大陸。規模宏大得難以想象,其邊緣如同被巨人啃噬過一般,犬牙交錯,嶙峋的斷口處凝固著暗沉的混沌結晶,閃爍著幽冷的光。大陸之上,並非尋常的山川草木,而是無數巨大到超越理解的、早已石化腐朽的虯結根須!它們如同太古巨龍的骸骨,盤根錯節,縱橫交錯,深深紮入破碎的大地,又刺入虛空,探入更深層的混沌之中。根須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灰白色石質外殼,早已失去了生機,卻依舊散發著一種源自亙古的、不屈的磅礴意誌,頑強地對抗著混沌母域的侵蝕與消磨。
這裡,便是傳說中的混沌母樹遺跡!昔日撐起諸天萬界、滋養無儘生靈的起源之根,如今隻剩下這片悲壯的殘骸,在永恒的混沌中沉默。
“就…就是那裡!”趙逆仙的聲音帶著血沫和極致的疲憊,眼中卻爆發出最後的光彩。她拚儘最後一絲力量,將速度催發到極限,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片巨大根須交織的破碎大陸邊緣,一處相對凹陷、根須盤繞形成的天然屏障區域衝去!
轟隆!
就在他們即將觸及那片根須屏障的刹那,身後追襲的混沌亂流中,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麵,驟然扭曲、破碎!十個龐大到遮蔽視線的空間漩渦瞬間形成!漩渦中心,十艘猙獰冰冷的黑色葬界巨艦,如同撕裂空間而來的滅世凶獸,轟然降臨!
巨艦尚未完全穩定艦體,為首那艘犄角統領所在的旗艦艦首,一門巨大無比、銘刻著無數湮滅符文的暗銀色主炮,已經瞬間充能完畢!炮口凝聚的毀滅性能量,讓周遭的混沌亂流都為之凝固、避讓!
“鎖定目標…遺跡邊緣…淨化…執行!”冰冷的指令通過法則共鳴響徹所有葬界巨艦。
嗡——!!!
一道直徑超過百丈、純粹由“剝離”與“湮滅”法則凝聚成的暗銀色光柱,如同神罰之矛,瞬間撕裂混沌,無視距離,狠狠轟向趙逆仙和戰乾坤的後心!光柱所過之處,空間無聲湮滅,留下一條純粹的虛無軌跡!速度之快,超越了思維的極限!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錐刺入神魂!趙逆仙甚至來不及回頭,隻感到一股足以將真仙巔峰都徹底抹除的恐怖意誌鎖定了自己!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不——!”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隻能下意識地將懷中氣息奄奄的戰乾坤死死護在身前,用自己殘破的背脊,迎向那滅世的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趙逆仙懷中,那塊布滿裂痕、之前曾幫助戰乾坤穩定道痕的混沌晶核,仿佛受到了母樹遺跡氣息的強烈刺激,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灰黑色光芒!光芒之中,蘊含著一股古老而純粹的寂滅真意!
同時,前方那片盤根錯節的巨大石化根須,似乎也被這同源的寂滅氣息所引動!無數根須表麵,那些早已石化凝固的紋理深處,竟然有極其微弱的灰黑光芒一閃而逝!
轟!
暗銀色的湮滅光柱,狠狠撞擊在根須屏障之上!
預想中的摧枯拉朽並未發生!
那看似腐朽脆弱的石化根須,在接觸到湮滅光柱的刹那,其表麵驟然浮現出無數細密玄奧、散發著寂滅氣息的天然道痕!這些道痕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醒,瞬間交織成一張龐大而堅韌的灰色光網!
嗤嗤嗤——!!!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摩擦撕裂聲響徹混沌!暗銀色的湮滅光柱瘋狂衝擊著灰色光網!光網劇烈震蕩,明滅不定,構成光網的道痕鏈條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根須表麵的石化層寸寸崩裂、脫落!但光網本身,卻硬生生頂住了這足以抹殺真仙的一擊!恐怖的湮滅能量被強行分散、導引,化作無數細碎的銀色光流,沿著巨大的根須網絡向遺跡深處傳導、消散!
“遺跡防禦…激活?!”
“檢測到…高維寂滅道痕…共鳴…乾擾淨化程序…”
“目標…進入遺跡範圍…”
旗艦艦橋上,犄角統領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波動。他掌心的暗金色羅盤虛影劇烈閃爍,指針瘋狂跳動,試圖重新鎖定,卻受到遺跡本身散發的混亂寂滅力場的強烈乾擾。
借著這千鈞一發之際,趙逆仙抱著戰乾坤,如同兩道流光,一頭紮進了根須盤繞形成的天然屏障之內,滾落在一片相對平整、由巨大根須交織而成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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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趙逆仙重重摔落,護體光罩徹底破碎,她再也壓製不住,連續噴出幾大口淡金色的血液,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幾乎耗儘。身上的傷口在劇烈的撞擊下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身下冰冷的石質根須。
被她護在懷中的戰乾坤同樣不好受。劇烈的震蕩再次引動了他體內剛剛被混沌晶核勉強壓製的道痕!灰黑色的寂滅氣息如同沸騰的毒液,在他覆蓋著道痕的軀體下瘋狂流竄,帶來新一輪的噬骨劇痛!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抽搐,淡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崩裂的傷口和嘴角溢出,將身下的根須也染上了點點金斑。
“咳咳…乾坤…堅持…住…”趙逆仙艱難地撐起上半身,看著戰乾坤痛苦扭曲的臉,心如刀絞。她顫抖著手,再次取出那塊發燙的混沌晶核,將它緊緊貼在戰乾坤劇烈起伏的胸口。
嗡!
混沌晶核再次散逸出溫和的寂滅氣息,如同甘霖,緩緩滲入戰乾坤體內,撫平著那些最狂暴的道痕尖刺。戰乾坤的抽搐稍稍平複,但臉色依舊慘白如金,氣息微弱,仿佛風中殘燭。
“必須…找個更安全的地方…晶核的力量…撐不了多久…那些巨艦…”趙逆仙強撐著站起來,環顧四周。遺跡內部,死寂而蒼涼。巨大的石化根須如同山脈般縱橫,形成迷宮般的複雜結構。空氣中彌漫著古老塵埃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枯寂氣息。母樹印記的感應在這裡變得異常清晰,如同脈搏般跳動,指引著一個方向——遺跡的最深處!
她咬緊牙關,將幾乎失去意識的戰乾坤背在背上。每一步都沉重如山,腳下腐朽的根須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她沿著母樹印記的指引,在巨大的根須迷宮中蹣跚前行。四周死寂無聲,隻有她沉重的喘息和腳步聲在空曠的遺跡中回蕩,更添幾分壓抑。
遺跡內部並非一片坦途。巨大的根須斷裂處,殘留著可怕的法則亂流,如同無形的利刃,稍有不慎就會被切割。一些區域彌漫著粘稠的、能侵蝕神魂的混沌瘴氣。更有些地方,空間結構極不穩定,如同破碎的琉璃,踏錯一步就可能墜入未知的虛無。趙逆仙憑借著母樹印記對環境的微妙感應和最後一絲意誌力,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些致命的陷阱,艱難地向著核心區域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趙逆仙感覺自己即將徹底倒下,意識都開始模糊時,前方豁然開朗!
巨大根須的盤繞到了儘頭,眼前出現了一片相對開闊的區域。這片區域的中心,並非陸地,而是一口……池!
一口由純粹、粘稠、散發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混沌本源氣息的……池水構成的池!
池水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混沌灰色,表麵沒有一絲漣漪,平靜得如同凝固的宇宙胎膜。濃鬱到極致的混沌母氣從中升騰而起,在半空中形成迷蒙的灰色霧靄。這口池,仿佛是整個遺跡的核心,是這片死寂之地唯一還蘊含著“生”之氣息的所在!池水的邊緣,正是那些巨大石化根須的最終彙聚點,無數粗壯的根須深深紮入池水之中,仿佛在汲取著最後的養分。
更讓趙逆仙瞳孔收縮的是,在池水的中央,靠近池底的位置,隱約可見……一具龐大無比、通體呈現出暗金色澤的……骸骨!那骸骨形態非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與古老,仿佛沉睡了億萬年!骸骨的大部分被混沌池水覆蓋,隻有嶙峋的脊骨和部分頭骨露出水麵,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寂滅道韻!這骸骨的氣息,竟與戰乾坤靈魂深處的鑰匙印記,與那塊混沌晶核,隱隱呼應!
“混沌…源池?”趙逆仙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震撼。這口池,恐怕是混沌母樹殘留的最後一點本源精華所化!而那具暗金骸骨…難道就是當年持鑰強者的遺骸?!
就在這時,她背上的戰乾坤,身體猛地一震!
嗡——!!!
他體內那躁動不安的古墟寂滅道痕,在感應到混沌源池的氣息,尤其是感應到池中那具暗金骸骨散發的同源道韻時,如同乾涸的河床遇到了滔天洪水,瞬間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渴望與共鳴!覆蓋在他右臂上的灰黑道痕驟然亮起,發出饑渴的嗡鳴!
“呃啊!”戰乾坤發出一聲痛苦與渴望交織的低吼,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混沌雙瞳深處,灰黑的鑰匙道痕虛影瘋狂閃爍,死死地盯住了池中央那具暗金骸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強烈衝動驅使著他——進入那口池!靠近那具骸骨!
“池…那池水…那骨頭…”他的聲音嘶啞而急切,掙紮著要從趙逆仙背上下來。
趙逆仙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混沌源池的氣息,那具神秘骸骨的道韻,或許正是壓製甚至煉化他體內暴走道痕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