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嶺南古道
暮春的嶺南比江南更顯濕熱,官道旁的榕樹垂下密如簾幕的氣根,淩雲霄用紫木拐杖撥開擋路的藤蔓,杖頭的綠鬆石在日光下泛著幽光。蘇清寒將鬢邊汗濕的碎發彆進玉簪,指尖劃過青銅劍上新生的蓮紋,劍身在濕熱的空氣中凝著層薄露:"還有兩日便能到七星岩了,昨日歇腳的驛站掌櫃說,岩下的漓水最近總泛著青黑色,像是有東西在水底攪動。"
淩雲霄望著遠處被瘴氣籠罩的山巒,那些灰白色的霧氣在午後會化作流動的雲團:"蝕星教的人若想解讀星圖,定會去七星岩的"觀星台"。那處岩壁是天然的星圖,據說能映出三百年內的星象流轉。"他從行囊中取出塊乾硬的麥餅,掰成兩半遞給蘇清寒,"先墊墊,前麵荒無人煙,要到傍晚才能見著村落。"
蘇清寒接過麥餅,就著腰間皮囊裡的泉水咬了口,忽然發現餅屑落在衣襟上,竟被繡著的蓮紋吸附住了。自蓮台寺歸來後,她這件月白長衫便時常有此異狀,仿佛衣料裡藏著無形的吸力:"你看,這刺繡像是活了。"
淩雲霄湊近細看,那些用銀線繡成的蓮瓣邊緣,確實縈繞著極淡的光暈。他想起藏珍窟中星髓合璧時的異象,指尖輕輕拂過蓮心:"或許是劍蓮真形的氣息附在了上麵。"話音未落,忽聞前方林中傳來奇異的嗡鳴,像是無數蜂群振翅,又帶著金屬摩擦的銳響。
兩人對視一眼,提氣掠上路邊的榕樹。濃密的枝葉間,隻見一隊黑衣騎士正沿官道疾馳,他們坐騎的馬蹄鐵泛著青黑,顯然淬過毒物。為首那人披著件綴滿銅鈴的黑袍,鈴音與林中嗡鳴相和,竟讓周遭的草木都微微顫抖。
"是蝕星教的"引星衛"。"蘇清寒按住劍柄,"他們黑袍上的銅鈴能擾亂心神,去年在汴梁城外遇見過類似的路數。"
淩雲霄數著騎士的數量,一共十二人,每人馬鞍上都馱著個蓋著黑布的木箱:"他們馱的東西很沉,木箱邊角有金屬反光,怕是又在運送什麼邪器。"他注意到為首騎士的靴底沾著暗紅色的泥土,那顏色與七星岩特有的赤鐵礦土一模一樣,"他們剛從七星岩回來。"
二、星圖初現
入夜後,兩人在山坳裡的廢棄山神廟歇腳。淩雲霄用紫木拐杖支起篝火,火焰舔舐著乾燥的鬆枝,映得廟牆上斑駁的壁畫忽明忽暗。那些壁畫是前朝畫工所繪,描繪著先民祭祀星辰的場景,其中一幅畫著七顆連成鬥狀的星辰,星下有朵巨大的蓮花,花瓣上站著持劍的人影。
蘇清寒用布巾擦拭著劍刃,火光在蓮紋上流動,仿佛花瓣正在緩緩舒展:"你看這壁畫,與七星岩的傳說倒對上了。"她指著畫中蓮花旁的小字,那些模糊的篆文依稀能辨認出"星墜蓮生"四字,"難道劍蓮的起源,與墜落的星辰有關?"
淩雲霄正在檢查行囊裡的傷藥,聞言抬頭望向廟外的夜空。嶺南的星辰比中原更明亮,北鬥七星清晰如刻:"守闕閣的古籍裡說,上古時有顆"熒惑星"碎裂,碎片墜落在九州各地,其中最大的一塊落在嶺南,化作了如今的七星岩。"他忽然按住紫木拐杖,杖頭的綠鬆石正微微震顫,"有東西在靠近,不止一個。"
蘇清寒吹熄篝火,廟內頓時陷入黑暗。她摸到牆角的破陶罐,這是方才在廟後找到的,裡麵還剩小半罐清水:"是人的腳步聲,很輕,像是受過訓練的江湖人。"
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月光斜斜照進,映出五個黑衣人影。為首那人掀開兜帽,露出額間青紫色的星狀疤痕:"淩少俠,蘇姑娘,彆來無恙?"他手中把玩著枚黑色隕石碎片,碎片在月光下泛著油脂般的光澤,"七星岩的星圖已被我教破解,識相的便交出紫木拐杖,免得受皮肉之苦。"
"蝕星教教主?"淩雲霄將蘇清寒護在身後,拐杖在掌心緩緩轉動,"蓮台寺的賬還沒算,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三、石匣秘藏
教主冷笑一聲,揮手間五道黑影同時發難。他們手中的彎刀泛著青綠色,顯然淬了劇毒。蘇清寒足尖點地,身形如流螢掠過供桌,青銅劍劃出的弧光在月光下連成環,劍穗上的暖意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小心他們的刀氣,帶著腐骨的腥氣!"
淩雲霄的紫木拐杖舞得如銅牆鐵壁,杖影中時而透出星圖紋路,那是他在藏珍窟悟到的"北鬥陣",每一招都暗合星辰方位。他瞅準教主下盤空虛,猛地變招,拐杖如毒蛇出洞直取對方膝彎,卻見教主身形驟變,竟化作團黑霧避開,原地隻留下那枚黑色隕石碎片。
"雕蟲小技。"教主的聲音從廟外傳來,帶著嘲弄的回響,"七星岩的觀星台已被我教布下"鎖星陣",三日後星軌交彙,便是劍蓮認主之時!"
待黑霧散儘,地上隻剩五具黑衣人的屍體,他們的衣襟裡都藏著小塊隕石碎片。淩雲霄拾起教主遺落的那枚碎片,碎片邊緣竟刻著模糊的蓮紋,與劍蓮圖案有七分相似:"這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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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寒湊近細看,忽然想起蓮台寺青銅匣裡的玉片:"和劍蓮真形的氣息很像,隻是更陰冷。"她用劍尖挑起碎片,月光透過碎片照在廟牆的壁畫上,壁畫中的蓮花竟緩緩轉動起來,露出牆後隱藏的暗格。
暗格中藏著個檀木匣子,匣身刻著繁複的雲紋。打開匣子,裡麵鋪著層暗紅色的絨布,放著三卷泛黃的竹簡和半塊殘破的星圖石碑。竹簡上的文字是上古隸書,蘇清寒認出其中幾行:"熒惑碎裂,化為七星。蓮生其中,光耀萬邦。"
四、蓮紋異象
次日清晨,兩人沿著漓水岸邊的棧道前行。水麵果然泛著詭異的青黑色,偶爾有銀白色的魚群躍出水麵,鱗片上卻帶著細小的黑斑。蘇清寒取出竹簡對照岸邊的山形:"記載說七星岩有七個天然溶洞,對應北鬥七星的位置,觀星台就在最西側的"搖光洞"裡。"
行至正午,棧道忽然中斷,前方被崩塌的岩石堵死。淩雲霄用紫木拐杖探查岩縫,杖頭觸及某處時,綠鬆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他示意蘇清寒退後,運起內力猛擊岩石,隻聽"轟隆"一聲,岩石後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岩壁上布滿螺旋狀的刻痕。
"這是"旋星紋","蘇清寒認出刻痕樣式,"守闕閣的古籍裡有記載,是上古先民標記星墜之地的符號。"她舉著火折子率先走入,洞壁很快變得開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你看岩壁!"
火光映照處,洞壁上布滿了天然形成的星圖,其中最明亮的那顆星辰旁,竟有朵栩栩如生的蓮花狀石紋。石紋周圍散落著數十塊大小不一的隕石碎片,每塊碎片上都刻著與劍蓮相關的紋路,有的是半開的花瓣,有的是含苞的花萼。
淩雲霄拾起塊嬰兒拳頭大的碎片,碎片入手冰涼,卻能感覺到微弱的脈動。當他的指尖劃過蓮紋時,碎片突然亮起,投射出模糊的光影——那是片荒蕪的原野,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握著塊隕石,在星空下比劃著奇怪的手勢,少年的動作雖生澀,卻暗合劍蓮心法的起手式。
"這是......"蘇清寒驚訝地看著光影,"像是在演武?"
光影很快消散,碎片恢複黯淡。淩雲霄將碎片放回原處,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守闕閣長老說星髓能引動周天星力,或許這些隕石碎片,也能將劍蓮的氣息傳到遙遠的地方。"他想起藏珍窟中"星外有客,窺我蓮華"的刻字,"或許不止是我們在守護劍蓮,劍蓮也在尋找能守護它的人。"
五、流轉變幻
傍晚時分,兩人終於抵達搖光洞。洞中央的觀星台是塊巨大的黑曜石,表麵光滑如鏡,能清晰映照出洞頂的星圖。台上果然布著蝕星教的鎖星陣,七根刻著星紋的石柱環繞著一塊人頭大的黑色隕石,隕石上的蓮紋已變得異常清晰。
"他們想用活人獻祭來催動陣法。"蘇清寒指著台下的凹槽,裡麵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這陣法每過一個時辰便會吸收周圍的生靈氣息,難怪漓水的魚會變異。"
淩雲霄將紫木拐杖立於台中央,杖頭的綠鬆石與黑色隕石遙遙相對,兩者之間頓時出現一道金色的光帶:"破解之法在竹簡上,要以劍蓮真形的氣息對衝陣法的陰寒之氣。"他示意蘇清寒站到左側的"天璿"位,自己則立於"天樞"位,"記住劍譜第七式的轉勢,要配合星圖流轉的節奏。"
當最後一縷日光從洞口消失,洞頂的星圖突然亮起,與台上的陣法產生共鳴。黑色隕石開始劇烈震顫,七根石柱噴出青黑色的霧氣。淩雲霄與蘇清寒同時出招,一杖一劍在黑曜石台麵上劃出金色的軌跡,兩道軌跡漸漸融合,化作朵綻放的劍蓮光影。
"就是現在!"淩雲霄催動內力,紫木拐杖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劍蓮光影猛地撞上黑色隕石。隕石應聲碎裂,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洞頂的星圖,那些光點順著星軌流動,最終從洞口飛出,消散在嶺南的夜空中。
陣法破解後,漓水的青黑色漸漸褪去,銀白色的魚群再次躍出水麵,鱗片恢複了原本的光澤。兩人坐在觀星台邊緣,望著洞外重新變得清澈的夜空,蘇清寒忽然指著最亮的那顆星辰:"你說,那些光點會飄向哪裡?"
淩雲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汗濕的衣衫傳遞過去:"或許會飄向需要它們的地方。就像竹簡上說的,蓮生其中,光耀萬邦。"他想起洞中碎片投射的光影,那個在原野上練劍的少年,或許正是劍蓮傳說新的承接者。
離開搖光洞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蘇清寒將最後一卷竹簡收入行囊,竹簡末尾有行新添的刻字,不知是哪位先民所留:"一星墜,萬蓮生。"她忽然笑出聲,指著路邊一朵迎著晨光綻放的野蓮花,花瓣上還沾著露水,"你看,它開得多好。"
淩雲霄望著那朵野蓮,又望向遙遠的星空。昨夜飛入天際的光點,此刻或許正化作流星劃過不同的蒼穹,落在某片荒蕪的土地上,被某個心懷正義的少年拾起。劍蓮的傳說從不是靜止的石碑,而是流動的星河,在時光裡流轉不息,在宇宙間生生不息。前路依舊漫長,但隻要這流轉不停,征途便永遠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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