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方雲集
聖窟外的空地上積著半尺厚的雪,卻被往來的腳步踩出條條通路。黑岩部的漢子們扛著打磨光滑的青石,白葉部的女子們用銅壺提著融好的酥油茶,西域來的商隊正將繡著駝紋的氈布鋪在石壁下,最顯眼的是幾個身披朱紅袈裟的僧人,他們盤腿坐在雪地裡,念珠在指間轉得沙沙響。
方念安站在聖窟入口,看著阿水踮腳往僧人的銅缽裡撒青稞粒。她今日換了件湖藍色的短襖,領口露出的銀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那是他前幾日在西域商隊換來的,據說能避雪山瘴氣。
“小心腳下。”方念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耳廓,阿水猛地縮回手,臉頰比僧人的袈裟還要紅。
“方少俠,高僧們請你過去呢。”黑岩部首領的大嗓門打斷了兩人的窘迫,他身後跟著個高鼻深目的西域人,腰間彆著把彎刀,刀鞘上鑲著顆鴿卵大的綠寶石。
“這位是於闐的哈木將軍,”鐵塔首領拍著對方的肩膀,“他帶了三百弟兄,說要幫咱們守水源。”
哈木將軍抱拳行禮,漢語說得有些生澀:“雪山的水,養西域的草,該守。”
二、共商盟約
聖窟內的火把劈啪作響,將壁畫上的人影投在石壁上,恍若活了過來。方念安將一卷羊皮鋪開,上麵用朱砂畫著水源分布圖,紅線條從主峰一路蜿蜒,分成二十七條支流,像極了他劍穗上散開的絲線。
“按祖先的規矩,”方念安的聲音在窟內回蕩,“每條支流設三個守望點,黑岩部守上遊,白葉部守中遊,西域的弟兄們熟悉戈壁,守下遊的戈壁綠洲如何?”
“那武學交換呢?”白葉部首領摸著刀疤,“總不能光讓我們看水渠吧。”
坐在最中間的天竺高僧緩緩睜眼,他眉骨高聳,眼窩深陷,說的漢語帶著古怪的腔調:“老衲帶來了二十部梵文武學經卷,可教諸位‘蓮花坐功’,能抵雪山寒氣。”
阿水突然舉手:“我來說!”她跑到石壁前,用手指點著壁畫上的劍痕,“去年我在西域學的變體劍法,能和雪山劍法互補,不如每五年在聖窟開一次武會,各部落選三個弟子,互相傳授招式?”
哈木將軍眼睛一亮:“這個好!我族的‘回旋刀’,能破中原的直劍,也該讓你們學學。”
方念安看著阿水被火光映紅的側臉,想起昨夜她在篝火旁對著劍譜琢磨到深夜,指尖在地上畫著劍招軌跡,睫毛上落了雪都沒察覺。他喉結動了動,補充道:“盟約立碑為證,誰要是毀約,壁畫上的祖先都看著呢。”
三、碑刻蓮華
鑿石聲在雪地裡格外清脆。三個石匠輪流揮錘,將方念安寫好的盟約刻在那塊丈高的青石上。哈木將軍親自將綠寶石嵌在碑頂,陽光照過寶石,在雪地上投出片綠光,像極了西域草原上的海子。
“該刻圖騰了。”阿水捧著個木盒走過來,裡麵裝著三枚刻刀。
黑岩部的老巫首先上前,用骨刀在碑左側刻下猙獰的岩熊頭,白葉部的首領刻了片舒展的雪蓮,哈木將軍的彎刀在右側刻出展翅的雄鷹。最後輪到方念安,他握著阿水遞來的銀刀,手腕輕轉,在碑中央刻下一朵盛放的蓮花,花瓣間藏著七柄交錯的劍——正是“劍蓮紋”。
“還得有梵文。”天竺高僧取過刻刀,在蓮花下方刻下三行彎彎曲曲的梵文,“意為‘同源共生’。”
阿水忽然拉著方念安往後退了兩步,指著石碑笑道:“你看,岩熊護著蓮花根,雪蓮靠著劍莖,雄鷹的翅膀剛好罩住花瓣——像不像一家人?”
方念安的心猛地一跳,他望著阿水凍得發紅的鼻尖,想說些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馬蹄聲打斷。一個西域騎士從山口疾馳而來,在空地上勒住韁繩,聲音帶著驚慌:“不好了!於闐方向來了隊黑衣人,見人就殺,已經過了戈壁!”
四、暗流湧動
歡騰的氣氛瞬間凝固,鑿石的錘子“當啷”落地。哈木將軍猛地拔刀,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是黑風寨的人?”
“不像,”騎士翻身下馬,急得聲音發顫,“他們穿黑袍,用的是中原劍法,卻比中原人狠十倍!”
方念安的目光落在石碑上的劍蓮紋,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劍柄。他想起昨日在溪畔看到的黑影,那身法確實帶著中原武學的影子,卻又摻雜著西域的詭譎。
阿水悄悄靠近他,銀鏈在衣領間滑出半寸:“是衝著會盟來的?”
“或許,是衝著這石碑來的。”方念安低聲道,視線掃過聖窟內的壁畫,那些祖先合作的圖案旁,不知何時被人用黑石畫了道歪歪扭扭的劍痕,像條毒蛇纏在蓮花根莖上。
天竺高僧雙手合十,念珠轉得飛快:“老衲的弟子在山口看到,他們舉著麵黑旗,旗上畫著……”他頓了頓,聲音發沉,“畫著朵枯萎的蓮花。”
風突然從聖窟深處灌出來,火把被吹得東倒西歪,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方念安看著石碑上那朵剛刻好的劍蓮,忽然覺得,這蓮華會盟不是結束,倒像是場更大風暴的開端。
阿水的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彆怕,你的劍,我的變體招,總能應付的。”
方念安沒說話,隻是抬頭望向山口的方向,那裡的雪塵正在悄然彌漫,像有什麼東西正踏著積雪,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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