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翎插在泥土裡,血順著翎尖滴落,滲進地縫。蕭雲璃盯著那一點暗紅,呼吸壓得極低。殘鏡在袖中發燙,噬魂幡的殘片緊貼掌心,兩股熱流順著經脈往心口撞,像有東西在體內拉扯。
她沒動,隻將左手按在胸口,心火沉入丹田,一寸寸往下壓。火流過處,經絡如被細針梳理,斷翎殘留的鳳鳴波動在血脈裡輕輕震了一下——還在,衛無咎的靈樞共鳴未斷,人還在城內。
她閉眼,指尖抹了點血,塗在殘鏡邊緣。鏡麵微顫,映出一道氣機連線,從皇陵地脈深處蜿蜒而上,終點直指太極殿龍椅下方。那線忽明忽暗,像是被人刻意遮掩過,但此刻正劇烈跳動,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
陸崇陽要動手了。
她起身,灰袍一扯,扔進林間火堆。黑袍換上,玄金鳳紋在夜風裡翻卷。斷翎拔起,她咬住翎身,血味在舌尖散開,不是痛,是清醒。朝會一個時辰後開啟,她必須趕在子時前入殿。
宮門守衛換了三班,她沒走正道。翻牆越脊,足尖點過屋瓦,落地無聲。巡城衛的燈籠剛轉過角樓,她已掠過三重宮院,停在偏殿廊下。袖中殘鏡又燙了一下,她抬手,以心火為引,將一絲火種順著龍紋地磚的縫隙埋了進去——火種潛行,如根須蔓延,悄無聲息地織成一張隱陣。
她站定,整了整冠冕。
殿內已有人聲。陸崇陽站在文官首位,鶴袍玉帶,神情如常。他抬眼看見她進來,微微躬身:“陛下駕到,臣等恭迎。”
她沒應,徑直走向龍椅。手指搭上扶手時,地磚下的火種微微一震,回應了她。
群臣落座,早朝開始。她開口第一句,便是:“皇陵地宮現噬魂幡殘片,其上刻有北疆邪紋,朕命徹查來源。”
殿內一靜。
陸崇陽嘴角微動,隨即拱手:“此等妖物,恐為境外奸細所遺,陛下明察便是。然大敵未除,不宜妄動,以免動搖國本。”
她看著他,破妄之眼悄然開啟。
那一瞬,她看見他左胸深處藏著一團幽綠火核,與心臟位置偏開三寸,形狀扭曲,像被強行嵌入的異物。他的氣息有細微斷層,每一次呼吸,那火核便吞吐一次黑氣,滲入經脈。
奪舍未滿,魂核未固。
她收回目光,語氣平淡:“既如此,首輔可願配合查驗?”
陸崇陽笑了下,袖中忽然有符紙自燃。
轟——
第一枚妖火炸彈在朝服內炸開,幽綠火焰瞬間吞沒他半身。火光中,他的身形開始扭曲,背後浮現出一張骨麵圖騰,額生獨角,口裂至耳,正是北疆大祭司的祭祀之相。
群臣驚叫四散。
她不動,喉間輕震,半聲鳳鳴自音波斷脈中泄出,極短,極銳,直刺妖火核心。那火焰猛地一滯,節奏被打亂。
就是此刻。
她右手抬起,心火自掌心湧出,凝成一刃。刃無形,唯她可見,通體透明,卻帶著焚儘一切的熾意。她一步踏前,指尖引刃,直刺其左胸。
陸崇陽察覺,猛然扭身,骨麵圖騰張口噴出黑焰,試圖阻攔。但她早有預判,心火之刃在空中微轉,避過黑焰,依舊貫入。
“你——!”他嘶吼,麵容開始崩解,鶴袍下的皮膚泛出青灰,血管如藤蔓凸起,眼珠翻白,露出背後大祭司的腐爛真容——鼻梁塌陷,雙頰凹陷,牙齒外翻,嘴角裂開至耳根。
心火入體,瞬間焚其魂核。
他慘叫,雙手抓向自己胸口,想將那火刃拔出,卻隻抓下一把焦肉。黑氣從七竅噴出,又被心火吞噬。他踉蹌後退,撞上殿柱,柱上龍紋崩裂一道。
“你……不該……”他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身體開始塌陷,像被抽乾了所有生氣。
她站在原地,心火之刃未收。
“你是陸崇陽,還是北疆的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