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中湧出的黑霧尚未散儘，蕭雲璃掌心仍貼在青銅門的血槽上，一股沉滯的共鳴自地底直衝經脈。她指尖一顫，那不是鳳血的呼應，而是殘存意誌的警告——這門後鎮壓的，從來就不該被喚醒。
她猛地抽手後退，血槽瞬間黯淡，門縫卻越裂越寬。一股腥冷之氣撲麵而來，夾雜著鐵鏽與腐骨的氣息。門內空間遠超預想，原本應是密閉封殿的地宮，此刻竟延伸成一片幽深暗道，岩壁布滿扭曲裂痕，裂縫中滲出灰焰，一具具屍傀正從地底爬出。
百具不止。
它們動作整齊，關節發出乾澀的摩擦聲，眼窩裡跳動著灰白色火焰。沒有嘶吼，沒有撲殺前的停頓，甫一現身便直衝三人而來，腳步踩在赤晶台階上，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脆響。
蕭雲璃右掌一翻，心火自掌心浮出，凝成一柄透明火刃。她俯身劃地，火刃在石麵刻下一道弧形符線，符成刹那，地麵微震，一道火障自符線騰起，將前排屍傀逼停半息。這半息足夠衛無咎拔符在手。
“退後！”衛無咎低喝，將父親衛青陽擋在身後，手中玄火符已燃起幽藍火光。他沒用尋常雷引，而是咬破指尖，以精血為墨，在符背疾書三字——“引雷敕”。
屍傀撞上火障，皮肉焦裂卻不後退，反以殘肢搭成橋陣，後繼者踏屍而過。衛青陽揮刀斬斷數具，雷紋刀劈入一具屍傀頭顱，刀光卻驟然一滯——魔氣自傷口滲入，沿著雷紋逆流而上，刀身靈光漸弱。
“刀撐不住了。”他沉聲說，左臂已被一具屍傀撲咬住，屍牙嵌入甲片，未破皮，但魔氣已順著金屬縫隙滲透。
衛無咎瞳孔一縮，抬手將符紙擲向穹頂。符火升空，與地宮上方某處隱匿的雷核共鳴，轟然炸響。一道藍白雷光自頂而降，如網鋪開，瞬間覆蓋大半屍群。
“玄火引雷，敕！”
雷網落下，屍傀成片焦黑，有的當場炸裂，有的仍在抽搐前行。雷光掃過，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灼的惡臭。衛青陽趁機抽刀後躍，左臂甲片已發黑，他抬手將甲卸下，露出皮膚上蔓延的灰紋。
“蝕到經脈了。”他抹去刀上黑灰，雷紋隻剩一線微光。
蕭雲璃沒再劃符，而是將心火收回經脈，借“慈悲渡”穩住氣息。她目光掃過焦屍堆，雷網雖清出一片空地，但屍傀仍在從裂縫中爬出，數量不減反增。這些不是尋常屍傀，它們的行動軌跡有規律，像是被某種意識統一調度。
她忽然盯住一具未被雷網擊中的屍傀——它肩甲上刻著北疆狼首圖騰，製式與守陵人完全不同。那屍傀原本伏地不動，此刻卻猛地抬頭，灰焰眼中閃過一絲猩紅，直撲衛青陽咽喉。
速度遠超同類。
衛青陽剛卸甲，手中刀未穩，已來不及格擋。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鳳凰火蛇自蕭雲璃掌心射出，纏上屍傀手腕，火勢一卷，整條手臂瞬間焚化。
屍傀未停，斷臂處噴出黑霧，另一手繼續前探。蕭雲璃眼神一冷，心火暴漲，火蛇纏繞其胸，轟然爆燃。
火焰灼燒下，屍傀皮肉裂開，露出胸甲內側刻印的暗紅符文。那不是北疆通用文字，而是更古老的妖族古篆，筆畫如蛇纏心，字字滲血。
“盟於魔淵，共噬鳳血。”
蕭雲璃瞳孔驟縮。她認得這字體——昨夜燼墟中，一縷心火記憶浮現時，曾見過同樣的密文，刻在一座崩塌的祭壇上。那是初代鳳主戰死前最後看到的文字。
這不是偶然的魔氣泄露。
這是北疆妖王與地底魔淵的締約，用屍傀為引，以守陵人為祭，目的隻有一個：喚醒封魔殿下的存在，吞噬鳳血，破除千年封印。
她沒出聲，隻是將鳳凰火收回掌心，火光在指尖跳動，映出她眉心那道赤紋正微微發燙。燼墟的記憶在翻湧，那位戰死在火窟的先輩，正是死於一場類似的背叛——盟約背後，是雙麵之刃。
衛無咎落地，雷網餘威尚在，他快步走到父親身邊，撕下衣襟為他包紮左臂。灰紋已蔓延至肘部，觸之冰冷。
“必須清出去。”衛無咎抬頭看她，“這地方不能久留。”
蕭雲璃沒動。她盯著那具焚儘的屍傀殘骸，火光中，密文最後兩個字“鳳血”仍在燃燒，久久不滅。她忽然抬腳，踩碎那塊殘甲。
“它們不是來破封的。”她聲音很輕，“是來確認封印是否鬆動。”
衛無咎一怔：“什麼意思？”
“如果封印已破，它們不會這麼規整地出現。”她指向裂縫，“它們在試探。每一具屍傀的行動路線，都在測試封魔陣的反應速度和防禦範圍。這不是進攻，是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