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她指尖熄滅的刹那,靜室陷入一片幽暗。蕭雲璃未動,掌心微熱,一縷心火自眉心血紋滑出,在指端凝成細絲,悄然滲入地磚縫隙。三裡內再無異動,那道追蹤的氣息已退。她睜眼,低語:“走了。”
她取符,心火輕引,於未激活的玄火符背麵刻下“昆吾”二字。符紙微顫,似有所感。她吹息,將它置於案角。
片刻,窗欞無聲滑開一線,夜風裹著山露寒氣湧入。衛無咎翻身入室,黑袍微濕,袖口雷紋隱現。他未語,隻抬眼。
“走昆吾山。”她將符遞出,“查禁地石壁裂痕。若見魔紋,立刻傳訊。”
他皺眉:“不等天明?”
“天明前,魔氣最弱,也最真。”她起身,玄金鳳袍無聲垂落,赤羽琉璃冠扣發,動作利落。她未再看那符,隻道:“我需要知道,是誰在動封魔樁。”
他沉默片刻,收符入袖,轉身欲行。
“等等。”她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片,通體灰白,僅中央一點朱砂,“這是昨夜從碎玉中封出的神識殘痕。你帶在身上,若有同源氣息靠近,它會發燙。”
他接過,指尖觸玉,頓了頓:“你真打算親自去?”
“我若不去,誰來認這魔氣的根?”
他不再多言,躍出窗外,身影沒入夜色。
她隨後而出,踏空無聲。兩人一前一後,穿宮牆、越禁道,避過巡夜侍衛與符陣節點,直趨城北。城門已閉,守卒換崗間隙,衛無咎以雷符引開守將視線,她則以心火凝絲,繞過門鎖禁製,悄然開啟側門。
出城後,山路陡峭。月隱雲後,昆吾山如巨獸伏地,黑影沉沉。斷崖高聳,石壁斑駁,裂痕縱橫如蛛網。禁地外圍殘存古陣,靈力衰微,卻仍有微弱波動。
“結界還在。”衛無咎低聲道,雷符在掌心微亮,“我引開靈鷲。”
她點頭,退後半步,貼身藏於岩縫。他抬手,雷符擲出,空中炸開一串細碎電光,遠處崖頂傳來一聲尖嘯,一隻巨鷲振翅而起,撲向電光方向。
她立即上前,掌心貼上石壁裂隙。破妄之眼開啟,視野中,石縫深處滲出暗紅光暈,如脈搏跳動,節律詭異。她以心火為引,凝成細絲,緩緩滲入陣眼裂痕。
古陣殘破,禁製鬆動。心火穿行片刻,觸及地脈,刹那間——
一股陰冷氣息逆衝而上!
她猛地抽手,石壁驟然亮起,裂痕中浮現出扭曲紋路,線條蜿蜒如蛇,層層嵌套,竟與太虛觀《九轉歸元圖》的運息軌跡極為相似,卻處處逆轉,如同鏡中倒影。
“這是篡改的道紋!”衛無咎低喝,雷符已握在手中,周身雷紋流轉。
她未答,再度凝神。心火探入,順著魔紋延伸方向追溯。地脈深處,隱隱傳來震動,似有封印鬆動。她閉目,鳳鳴引悄然啟動,音波滲入石壁,試圖捕捉更深層的波動。
就在此時,石縫深處忽有黑焰翻湧,一道人影自裂痕中緩緩浮現。
高大、佝僂,周身黑焰繚繞,形體模糊,唯有一雙空洞眼窩,直直望來。威壓如山,壓得地麵碎石寸寸崩裂。
衛無咎雷符出手,電光轟向魔影,卻被黑焰一卷,瞬間熄滅。
蕭雲璃心火疾轉,欲喚鳳鳴引反擊——
可心火竟在瞬間凝滯!仿佛被某種力量壓製,共鳴受阻。
千鈞一發,崖側一道紅影暴起!
蘇綰自岩後躍出,斷劍橫擋,劍身鳳紋微閃,硬生生接下魔影一擊。衝擊之力將她震退數步,單膝跪地,嘴角溢血。
“陛下快走!”她抬頭急喊,聲音嘶啞,“這魔氣……與我太虛觀功法同源!是逆脈焚元的走火殘息,絕非自然生成!”
魔影未停,抬手一揮,黑焰如矛,直射蘇綰胸口。
蕭雲璃暴喝:“住手!”
心火炸燃,鳳鳴引化作音波利刃,轟向禁地頂端那塊殘碑——護山大陣最後的陣眼。音波撞上碑體,金光驟亮,一道殘存禁製被激活,光幕垂落,直擊魔影。
魔影嘶吼,黑焰劇烈翻騰,身形扭曲,隨即化作煙霧,倒卷回石縫深處,消失不見。
光幕漸弱,殘碑裂痕加深,最終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