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咎的傳訊符在宮門外炸開時,蕭雲璃正將令符塞入袖中。
青光閃過,四個字浮現在符紙殘燼上:“地宮門開。”她沒說話,轉身就走,玄金鳳袍掃過玉階,腳步未停。衛無咎已在宮門牽馬等候,黑袍束發,雷符令懸於腰側,指節壓著馬鞍,掌心還殘留著符力反噬的灼痕。
兩人並騎出城,一路無言。
皇陵位於北嶺深處,地脈交彙之所。未至山門,已覺空氣滯重。守陵軍的屍身橫在地宮入口外,鎧甲完整,麵色如常,可靈脈儘斷,生機全無。蕭雲璃蹲下身,指尖掠過其中一人的手腕——皮膚尚溫,但經絡如枯井,連一絲殘息都未留下。
她抬眼看向地宮大門。青銅巨門半啟,封印結界裂開一道斜痕,像是從內部被某種力量撐開。門邊原本布置的眼線符咒隻剩焦灰,邊緣卷曲發黑,不是魔氣侵蝕的潰爛狀,而是高溫瞬間焚化所致。
“這不是外敵所為。”衛無咎低聲道,蹲在符灰旁,用雷符輕觸地麵。符紙微顫,映出地底靈流走向——原本沉寂的陣眼竟在昨夜子時自行激活,牽引地宮禁製短暫開啟,又迅速閉合。
“陣眼自啟?”蕭雲璃站起身。
“對。”衛無咎收起雷符,“外力破陣會留下衝擊波紋,但這像是……有人從裡麵打開了開關。”
她閉眼,心火緩緩流轉。破妄之眼悄然開啟,視野中,地麵上殘留的焦痕泛起極淡的紅光,波紋呈螺旋狀擴散,與燼墟中那道引她深入的幻影留下的痕跡,完全一致。
她睜眼,聲音壓得極低:“那東西……出來了。”
衛無咎皺眉:“你說什麼?”
“沒什麼。”她收回目光,“主道被封,走側陵。”
側陵古道狹窄幽深,兩壁刻滿蕭氏曆代先祖名諱。火把映照下,石碑文字清晰可辨,但越往深處,碑文越顯異常——多處“蕭”字被人用利器削去,斷口整齊,像是刻意抹除血脈印記。蕭雲璃伸手撫過其中一塊碑麵,指尖觸到刻痕邊緣時,心火忽然一震。
識海中閃過畫麵:殘鏡映出的初代鳳主背影,披著戰損鳳袍,立於焦土之上。那姿態,與賀九瑛撫琴時微微側首的身形,竟有七分相似。
她收回手,未言。
衛無咎走在前方,雷符在掌心旋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異動。突然,他腳步一頓,抬手示意。
前方暗道轉角,一道無形波動襲來,速度快得幾乎無法反應。蕭雲璃本能催動鳳鳴引,音波自喉間迸發,與來襲波動在空中相撞。轟然一聲,石壁炸裂,碎石四濺,塵煙中露出一道隱蔽的密道入口。
入口內,半枚玉牌嵌在石縫中,邊緣染著乾涸血跡,銘文依稀可辨——“太虛觀·乙字七號”。
兩人對視一眼,尚未動作,密道口外忽有腳步聲逼近。
蘇綰從轉角衝出,肩頭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浸透了半邊衣袖。她手中斷劍斜指地麵,喘息未定,目光掃過二人,最終落在那枚玉牌上。
“我師妹最後傳訊,說聽見‘鳳哭之音’,然後……就沒聲音了。”她聲音發啞,“我們派了三批人進來,全都失聯。剛才我循著殘符找到這裡,發現這道密道被人用音律封住,若非你們震開了石壁……”
她沒說完,但意思清楚:若非剛才那一擊,這道門不會現形。
蕭雲璃走近,伸手觸向斷劍劍身。心火微動,焚邪真意滲入金屬,劍體輕震,竟浮現出一道極淡的鳳凰虛影,羽翼殘缺,輪廓模糊,像是被什麼力量強行壓製。
但更讓她心頭一緊的是——虛影之外,覆蓋著一層薄如蟬翼的黑氣,不散不潰,反而與劍身融為一體,像是某種寄生。
“這劍……沾過心火。”她低聲說。
蘇綰一怔:“心火?可我師妹從未接觸過皇室秘傳……”
“不是她引來的。”蕭雲璃收回手,“是有人用她的劍,引來了彆的東西。”
衛無咎蹲下身,用雷符探查密道內部。符光映出地麵殘留的靈流軌跡——斷續、紊亂,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處微弱共鳴點,像是某種陣法被間歇激活。
“這不是通道,是陷阱。”他抬頭,“每一步都可能觸發埋伏。”
“可我們得進去。”蕭雲璃盯著密道深處,“那股氣息……我見過。”
“在哪?”
“夢裡。”她沒多解釋,“燼墟中那個引我深入的幻影,它的痕跡,和這裡的靈流同源。它不是憑空出現的,它來自這裡。”
蘇綰握緊斷劍:“所以‘鳳哭之音’不是傳說?真是鳳凰血脈在哀鳴?”
“不。”蕭雲璃搖頭,“是有人在模仿它。用琴音、用符陣、用死去的劍,把真正的聲音蓋住,再用自己的東西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