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線懸在半空,微微搖曳,像一根繃緊的弦。蕭雲璃指尖的鳳血尚未滴落,她已收回手。剛才那一瞬,心火在識海輕輕震了一下——不是危險的預警,而是某種更隱秘的共鳴,仿佛這黑線本身也在等待一個頻率。
她側頭,聲音壓得極低:“收符,閉息。”
衛無咎立刻掐滅雷符光芒,玄真子手中的引魂燈也緩緩暗下。蘇綰屏住呼吸,斷劍橫於身前,劍身上的鳳凰虛影沉入鐵紋,不再波動。
蕭雲璃再度抬起手,這次沒有逼血,隻是將掌心貼向黑線三寸之處。她不動靈力,隻以呼吸牽引氣流。黑線輕輕一顫,依舊懸垂。
“它認靜。”她低語,“動則激變。”
話音未落,她忽然抬腳,輕輕踏地。力道極輕,僅震起一粒碎石。石子滾向黑線,尚未觸碰,地麵驟然裂開一道縫隙,兩側石壁轟然噴出烈焰,火舌如蟒,瞬間封死前路。
火焰呈暗紅色,邊緣泛著青灰,熱浪撲來時,眾人耳中竟響起低沉的嘶鳴,像是無數魂魄在火中哀嚎。玄真子悶哼一聲,引魂燈晃了晃,燈焰由金轉紫。
“含魔氣。”他咬牙,“傷神識。”
火牆持續燃燒,通道被徹底封鎖。蕭雲璃站在原地,破妄之眼已悄然開啟。視野中,火焰的靈流並非雜亂無章,而是沿著殘碑裂紋的走向脈動,每一次噴發,都與碑底那道細縫同步。
“源頭在碑下。”她說。
衛無咎抹去額角汗珠,低聲道:“你要動碑?”
“不動碑,就過不去。”她走向殘碑,袖中令符翻轉,心火緩緩凝聚於掌心。她沒有直接觸碰碑體,而是以指尖逼出一滴鳳血,指尖輕彈,血珠直射碑底裂口。
血珠入縫的刹那,火焰猛然一縮,火牆中央裂開一道人形通道,僅容一人通過,且隻維持三息。
“走!”她低喝。
衛無咎率先躍入,雷符在手,隨時準備應對突變。玄真子緊隨其後,引魂燈護住心神。蘇綰剛要動身,蕭雲璃一把拉住她手腕。
“你斷劍上有共鳴痕跡。”她盯著劍身,“剛才在碎布旁,它震了一下——不是被壓製,是回應。”
蘇綰一怔:“你是說……它認得這裡的符文?”
“不止認得。”蕭雲璃目光掃過地麵,“它可能曾在這裡被鑄造。”
話未說完,火牆再度暴漲,通道閉合。四人已全部通過,但前方通道幽深,石壁刻滿音律符文,排列如譜,每一筆都嵌著微光。
“腳步輕重不一,就會觸發音波。”蕭雲璃凝視符文走向,“這是一首殘曲。”
“你怎麼知道?”蘇綰問。
“我在燼墟聽過。”她閉眼,心火流轉,識海浮現幻影——那片焦土之上,有無數心火殘碑,碑文排列與眼前符文如出一轍。她曾以意誌點亮一縷心火,當時耳邊響起的,正是這段旋律的起音。
她睜開眼,低聲吟出第一個音節。
音波如絲,輕飄飄落在符文上。最近的一塊石板微微發亮,隨即暗下。
“對了。”她點頭,“每一步,都要踩在音節上。”
她開始緩步前行,每踏一步,便低吟一音。音節不高,卻精準嵌入符文節奏。衛無咎等人緊隨其後,腳步完全依從她的節律。通道內回蕩著斷續的吟唱,像是某種古老的安魂曲。
行至中途,地麵突然下陷。玄真子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衛無咎反應極快,雷符拍地,電光炸開,強行將下陷範圍定住三息。
但隻夠定住三把主樞刀。
千柄骨刃從地底彈起,刃尖淬黑,顯然帶毒。刀陣隨心跳加速而提速,玄真子剛穩住身形,刀勢已再度啟動,刃尖離他腳底不足半尺。
“心跳越快,刀越快。”蕭雲璃瞬間明白機關邏輯,“彆慌。”
她一把抱起玄真子,縱身躍出。蘇綰緊隨其後,斷劍猛然揮下,劍鋒劃過地麵符文,鳳凰虛影一閃而過。劍身與地麵符文產生共鳴,刀陣瞬間停滯。
眾人落地,喘息未定。
“你剛才……做了什麼?”衛無咎盯著蘇綰的劍。
“我不知道。”蘇綰低頭看劍,“我隻是想讓它停下。”
蕭雲璃蹲下,指尖撫過地麵被劍劃過的符文。心火悄然滲入,識海轟然一震——她“看”到了。
不是幻象,不是記憶碎片,而是一段真實烙印的投影:初代鳳主立於祭壇之上,雙手結印,將一團黑焰封入地底。但背景並非眼前的石室,而是一座環形巨殿,九根石柱環繞中央封印台,與現存皇陵結構完全不同。
投影隻持續了一瞬,隨即消散。
“皇陵被重築過。”蕭雲璃站起身,聲音冷峻,“現在的布局是後來改的。真正的密道,不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