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幽深,石壁上的刻痕在心火映照下泛出暗紅,像乾涸的血跡。蕭雲璃腳步未停,掌心微熱,心火隨呼吸沉浮,識海中那條夢中走過的路徑愈發清晰。她能感覺到,這條道不是死路,而是被掩埋多年的舊徑,每一步都踩在燼墟記憶的回響上。
衛無咎緊隨其後,雷符在指間流轉,卻未點燃。他察覺到空氣中有種異樣的凝滯,像是音波殘留在石縫裡,遲遲不散。玄真子提燈在側,引魂燈的光被某種力量壓得極低,隻照亮腳前三尺。蘇綰走在最後,斷劍貼臂而行,劍身輕顫,似有預警。
突然,前方三岔口的左側拱門內,五道黑影無聲立定。為首者手持殘鏡,鏡麵朝外,不再映照心火,而是浮現出一段扭曲的符文鏈。他未開口,身後四人同時抬手,掌心貼地,一道低頻音波自石層中升起,直逼耳膜。
蕭雲璃瞳孔一縮。
那音律的結構,她認得。
鳳鳴引自喉間湧出,化作一道屏障,擋下第一波衝擊。可對方的音波並非單純攻擊,而是與她的功法形成共振,卻在經脈轉折處強行扭轉流向。她胸口一悶,喉頭泛腥,心火竟有反噬之兆。
“他們用的是太虛觀的引靈訣。”她低聲道,聲音壓得極穩,“第三式‘歸元引氣’,但經脈路線被逆寫。”
蘇綰猛地抬頭:“不可能!那是峰主級才能修習的秘傳!”
話音未落,對方音波驟然加劇。五人結陣,音流如網,將鳳鳴引的頻率層層包裹,竟似要將她的功法反向吞噬。蕭雲璃後退半步,心火暴漲,指尖逼出一滴鳳血,彈向空中。血珠炸開,化作一道火紋,瞬間掃過對方音波軌跡。
她“看”清了。
那不是單純的魔氣侵蝕,而是有人以古老咒術,將太虛觀正統心法拆解重構,強行接入魔脈循環。每一式都保留原形,卻在關鍵節點注入逆流,使正道功法自毀根基。
“這不是外敵。”她聲音冷如寒鐵,“是內鬼。他們用你們的功法,走你們的路,然後把它變成殺你們的刀。”
蘇綰臉色發白,斷劍嗡鳴不止。她想反駁,可那音律的起手式,分明與她曾在禁卷上見過的“引靈歸元”手印完全一致。唯一的區彆,是對方在收勢時,以魔氣封住了三處歸元穴,使真氣無法回流,反而倒灌識海。
這正是她師姐走火入魔前,最後練的那一式。
“你練過。”蕭雲璃盯著她,“你不敢說,是因為你也察覺到了——有人在改你們的功法。”
蘇綰嘴唇發抖,沒有否認。
玄真子忽然開口:“那麵殘鏡……它不隻是窺視工具。它在記錄。記錄我們每一次運功的軌跡。”
衛無咎眼神一凜:“他們在收集功法數據。”
“不止。”蕭雲璃閉眼,心火沉入識海,將剛才那段音波拆解重組。她發現,對方的功法改造並非隨意而為,而是按照某種固定模式——每一次逆轉,都指向太虛觀九大核心陣眼的位置。
“他們在模擬陣眼運轉。”她睜眼,“用被魔改的功法,一點點複製太虛觀的靈脈控製權。”
死寂。
玄真子的手微微發顫。若真如此,那這場布局早已超出皇陵範疇。敵人不是要阻止他們查真相,而是要借他們的行動,完成對太虛觀道統的徹底替換。
黑袍首領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你們已經觸到邊界了。”
他手中殘鏡一轉,鏡麵浮現出一段新的畫麵——不是心火,也不是陵墓,而是一本攤開的典籍,封皮上寫著“九霄引靈訣”,頁角有朱批注記,字跡熟悉。
那是玄真子的筆跡。
“你們的師尊,也曾懷疑過。”黑袍人緩緩道,“但他選擇了沉默。”
玄真子瞳孔驟縮。
蕭雲璃卻已不再看他。她轉向蘇綰:“你師門有沒有人,在閉關時突然改了功法路線?有沒有人,練著練著,開始說胡話,卻堅稱自己‘悟了’?”
蘇綰呼吸一滯。
有。
她師姐就是如此。三個月前,突然聲稱“引靈訣有缺”,自行補全了第四式,結果一夜之間,經脈儘斷,魂識潰散。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走火入魔,可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失誤,是被某種東西引導著,踏入了預設的陷阱。
“他們不是在創功。”蕭雲璃聲音低沉,“是在複刻。複刻一個已經被改寫過的版本。而你們,每一個練過原版的人,都是他們的校驗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