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在禦輦中睜開眼,指尖還殘留著心火凝刃的震顫。那縷細微的波動並未消散,反而隨著車輪碾過山道的節奏,一下下叩擊著她的經脈,像某種被喚醒的共鳴。
她抬手,掌心浮起一縷赤焰,火光映在瞳底,不見跳動,卻似沉淵之火,靜而灼人。
“回去。”她說。
衛無咎立於車外,雷紋在袖口微閃:“陛下,禁地已封,蘇綰守在石門前。”
“正因封了,才要回去。”她掀簾下車,玄金鳳袍拂過石階,眉心赤紋隱現,“那道符陣,不是為了攔外人。”
蘇綰站在禁地石門前,斷劍橫於膝上,指節輕壓劍脊。她抬頭時,目光與蕭雲璃相接:“符文有異。不是護陣,是遮。”
蕭雲璃走到石門前,心火凝刃緩緩貼上雷符邊緣。火光輕觸,符麵驟然泛起暗紋,如蛛網裂開一線,內裡浮出扭曲符文,與丹鼎派正統陣法截然不同。
“遮識陣。”她低聲道,“不是防人進來,是防人看懂。”
衛無咎皺眉:“誰會設這種陣?”
“知道真相的人。”她收回手,火刃歸於掌心,“怕人讀,也怕人記。”
蘇綰起身,指尖掠過石門縫隙:“太虛觀淨心訣可清識障,但需施術者心無雜念。這陣……反噬極烈。”
蕭雲璃閉目,識海中燼墟殘影浮現。那片焦土之上,曾有無數鳳魂戰死,心火不滅。她記得一縷殘魂,臨終前以火為筆,在虛空中寫下四個字——魂分兩體。
那字跡,與殘冊上如出一轍。
“我來。”她說,“你們守陣,彆讓它崩。”
她盤坐於門前,心火凝刃自掌心升起,緩緩刺入識海。痛感如針,卻不退。她以破妄之眼反照記憶,將燼墟中所有與鳳主相關的片段儘數抽出,拚湊成線。
火光在她眉心凝聚,一縷心火順著經脈遊走,直抵指尖。她將火點向石門。
轟——
石門震顫,雷符驟然黯淡,遮識陣的符文如灰燼剝落,露出其下真正的封印印記:鳳血為引,魂火為鎖,非真鳳不可啟。
門開了。
禁地深處,陰冷撲麵。石壁上刻滿古紋,中央石台立著一卷玉冊,通體漆黑,邊緣泛金,似被火灼過又重生。
蘇綰上前一步:“這就是……完整的古卷?”
蕭雲璃未答,徑直走向石台。她伸手欲取,玉冊卻自行展開,文字如活物般蠕動,瞬間重組為一片亂符。
她瞳孔一縮。
眼前景象驟變——她站在高台之上,賀九瑛立於對麵,兩人掌心燃起同源之火,鳳紋在空中交織,萬民跪拜,天地共鳴。可下一瞬,火焰反噬,她的身體開始崩解,血肉化灰,魂魄被另一道身影吞噬。
幻象消散。
她仍站在石台前,掌心滲血,心火凝刃微微發顫。
“它在防我。”她抹去血跡,“不是怕我看,是怕我認出什麼。”
衛無咎沉聲:“若這卷書記載的是真,那賀九瑛便是您的克星。看與不看,都不該冒這個險。”
“我已經看到了。”她盯著玉冊,“剛才那幻象,不是威脅,是提醒——她若歸位,我必消亡。”
蘇綰低聲道:“可若不看,您永遠不知自己為何是真鳳。”
蕭雲璃再次伸手,這一次,她未用火刃,而是將一縷心火自指尖渡出,輕輕點在卷首。
“魂分兩體”四字驟然發燙,金焰騰起,遮蔽文字儘數焚儘,露出其下真文:
吾為鎮魔心,分裂魂魄於賀家,一魂為藥引,一魂為殺招,待蕭家血脈現,二者相克相生,終歸一體。
石室內死寂。
她一字一句讀完,聲音未變,可掌心火刃卻微微震顫,仿佛在回應某種宿命的叩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