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墟的焦土在腳下寸寸崩裂,裂縫如蛛網蔓延,火紋自蕭雲璃足底竄起,纏繞經脈,幾乎要將她釘入這片殘破的戰場。她未退,反將心火凝刃刺入掌心,血珠滾落,砸在焦石上無聲無息,卻在識海激起轟鳴。
痛感如針,直刺靈台。
她借這痛穩住神識,音波繞體成環,與心火共振於丹田。賀九瑛立於殘台邊緣,指尖殘琴已碎,袖中黑霧翻湧,正悄然牽引幻境轉移。空間開始扭曲,殘碑虛化,戰場邊界如墨跡遇水般暈開。
蕭雲璃低喝:“靈樞共鳴。”
聲落刹那,她以心火為引,音波為線,強行鎖住賀九瑛神識波動。兩股同源之力在燼墟深處震蕩,引動地脈共鳴——這方幻境本就源於初代鳳主封印之地,與皇陵地脈同根同源。她不再被動承受空間撕裂,而是主動撕開壁壘。
一道裂痕自頭頂劈下,黑霧翻湧,寒氣撲麵。
兩人身影驟然墜落,落地時震起一圈塵灰。蕭雲璃單膝觸地,掌中火刃未收,音波仍在經脈中流轉,灼痛未退。她抬頭,已立於皇陵地脈裂口前。頭頂穹頂裂開一線,露出幽深岩層,裂隙中黑霧如潮,緩緩起伏,似有呼吸。
賀九瑛跌坐三步外,素衣染塵,唇角滲血,卻未掙紮起身。她抬眼,目光穿過黑霧,落在蕭雲璃臉上,忽而輕笑。
“你竟真能破境。”
蕭雲璃未應,隻將心火凝刃橫於身前,刃尖直指對方咽喉。她經脈未複,雙術根基尚在震蕩,強行破境已耗儘心神,此刻每一息都在壓製體內躁動的火流。
“魔氣從何而來?”她聲冷如鐵。
賀九瑛不答,反撫袖一笑:“你以為,是你押我至此?”
“不是?”
“是你血脈引我歸位。”她緩緩抬手,掌心托出半塊玉佩,玉色暗紅,邊緣如鋸齒,中央刻一“賀”字,紋路深陷,似曾被強行劈開。
蕭雲璃瞳孔微縮。
那玉,與她懷中所藏的半塊,同出一源。
賀九瑛指尖一彈,鳳玉脫手而出,直射地脈裂痕。玉身嵌入黑霧瞬間,地麵猛然一震,裂口擴張,一道古老符文自岩層浮現,隨即崩解。黑霧如潮水倒灌,又似活物般翻騰聚攏,形成一道扭曲的漩渦。
蕭雲璃閉目,破妄之眼開啟。
視線穿透黑霧,深入地脈深處——
那裡,一具殘破鳳影被九道鎖鏈貫穿四肢與心脈,懸於虛空。其形似人,卻生雙翼,羽翼焦黑,殘羽垂落。那正是初代鳳主殘魂。而其心口處,一顆漆黑如墨的“心”正緩緩搏動,每一次跳動,都從鳳影體內抽走一縷金光,融入自身。
那黑心無血無肉,卻似有意識,表麵浮現金赤紋路,與蕭雲璃體內血脈隱隱共鳴。
她猛然睜眼,心火驟然失控,經脈如焚。
“你看到了。”賀九瑛低語,“魔心未死,它一直在等。”
“等什麼?”
“等鑰匙。”
蕭雲璃冷笑:“我?”
“蕭家血脈,代代覺醒者,皆為此刻而生。”賀九瑛緩緩起身,撫胸而立,“你每煉化一縷心火,便是在喚醒它。你每走一步,都在鬆動封印。你不是在追尋涅盤——你是在為它鋪路。”
蕭雲璃掌中火刃微顫,指節發緊。
她想起燼墟中那些戰死者殘念,想起他們臨終不悔的低語:“火儘,心不熄。”可若這火,本就是魔心複蘇的引信呢?
她強壓血脈躁動,以音波斷脈之法自斷三寸經脈,痛意如刀割過胸腹,卻令心火稍斂。
“你說我是鑰匙,”她盯著賀九瑛,“開什麼?”
“開這封印。”她抬手指向地脈深處,“魔心本為鳳心,卻被初代鳳主斬裂,一半封於地脈,一半寄於賀家血脈。我生來便是容器,被她分裂,被她壓製,被她當作祭品。”她聲音漸低,“而你,是開啟它的命定之人。”
蕭雲璃沉默。
“殺了我,魔心無引,永封地底。”賀九瑛輕笑,“殺了她,血脈斷絕,再無後患。你選。”
話音未落,地脈深處驟然傳來一聲低鳴。
那不是聲音,而是直接響在識海中的言語——
“殺了我……或殺了她……選吧。”
蕭雲璃身形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