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璃指尖的鳳玉仍在震顫,那絲紅線如活物般在裂痕中緩緩遊走。她將玉收進袖口,掌心貼著內襯摩挲了一下,壓下心頭翻湧的異樣。殿外影衛的腳步早已遠去,赫連錚被押入地牢的消息尚未傳開,此刻宮中表麵平靜,卻像繃緊的弓弦。
她轉身走向內殿,腳步未停。一道紅影已候在鳳儀殿前,披著東荒特有的赤裘,腰間銀刀未卸,發辮上狼牙輕晃。赫連青抬頭,目光與她相接,沒有多餘禮數,隻低聲道:“陛下召我,可是為了月鏡?”
蕭雲璃點頭,抬手示意入內。
殿門閉合,燭火微動。她取出月狼鏡置於案上,鏡麵原本黯淡,觸到她掌心一縷心火後,驟然泛起波光。赫連青站在鏡側,手指懸空輕撫,眉頭漸漸鎖緊:“它在回應北疆的某種東西。”
“不是回應。”蕭雲璃閉目凝神,眉心赤紋微亮,“是被牽引。”
她再度催動心火,這一次並非注入,而是以“目穿千障”之力逆溯鏡中波動。光影扭曲片刻,北疆雪原的輪廓浮現——黑帳林立,風卷殘雪,中央大帳頂部懸掛一枚青銅玉玦,正微微震顫。
帳內人影晃動。一名披鱗甲的妖將抬起手,指尖劃破掌心,幽綠色的血滴落玉玦。刹那間,兩塊玉石共鳴——一塊在妖將手中,另一塊,正是從赫連錚身上搜出的殘玉。
蕭雲璃眼神一沉。
她再運心火,穿透帳布,隻見牆上懸著一幅山川圖,墨線勾勒出中州四境,而東荒全境被朱砂圈出,邊緣寫著三字:先取之。
“他們要動手了。”赫連青聲音壓得很低,指節抵住案角,“而且,已經有人替他們打開了門縫。”
蕭雲璃未答,隻是盯著那枚玉玦。其紋路與狼族聖物極為相似,但多了幾道詭異回旋,像是刻意仿製後又加以扭曲。她忽然問:“你們族中,可有信物失竊?”
赫連青搖頭:“三年前祭典之後,所有聖器皆封於祖祠,由長老輪守。除非……有人內外勾結。”
話音未落,窗外氣流忽有波動。
衛無咎自殿角起身,右手已按在符令之上。他並未言語,隻朝屋頂方向揚了揚下巴。蕭雲璃會意,悄然撤回心火,鏡麵光影瞬間隱去。
下一瞬,一張玄火符脫手而出,直射屋簷。符紙半空炸裂,雷光織成細網,一隻通體漆黑、雙目赤紅的小鳥猝然跌落,撲騰幾下,爪上一枚微型玉簡暴露出來。
赫連青一步上前,刀鞘輕挑,將玉簡撥至案上。還未靠近,那玉簡竟自行升溫,表麵浮現出細微音紋。
“彆碰。”一道清冷女聲自門外傳來。
素衣女子緩步而入,指間纏著琴弦,眸色流轉金赤。賀九瑛走到玉簡前,俯身細看,隨即抬手拂弦。一聲輕鳴蕩開,無形波紋掃過玉簡,其上音紋驟然紊亂,繼而崩裂。
密文顯露:令赫連氏自亂,中州必棄東荒。
殿內一時寂靜。
蕭雲璃盯著那行字,指尖緩緩劃過案沿。妖族不急於強攻,反而設局挑撥,意圖讓中州主動放棄東荒——若她不信赫連青,若她因赫連錚之事遷怒全族,這一計便成了。
她抬眼看向赫連青:“你可信我?”
對方沒有遲疑:“我信的是月狼鏡,它不會說謊。但我更清楚,若無陛下昨夜立誓,此刻我早已死在斷月穀。”
蕭雲璃微微頷首,轉而望向賀九瑛:“這琴音,能追蹤源頭嗎?”
賀九瑛搖頭:“惑心音一旦發出,便隨風散播。但它需要載體,這隻鳥是活的,說明傳訊者離得不遠——最多百裡。”
衛無咎接口:“北疆斥候慣用風魂鳥遞訊,通常沿固定路線飛行。既然能在宮牆外截獲,說明他們的節點藏在邊境哨塔之間。”
“不是哨塔。”赫連青忽然開口,“是廢棄的烽燧。我們撤防時燒毀了七座,唯獨第三號還留著半截石基。那裡背風,適合藏匿。”
蕭雲璃沉吟片刻,伸手取回玉簡碎片,放入乾坤袋。她看向衛無咎:“調兩隊影衛,偽裝成邊軍巡查,明晚子時抵達第三烽燧,埋伏待命。”
“若他們不來?”